北农的个人空间

    因为干活时一向为业主考虑、千方百计为业主省钱，他的口碑很好，还感动了担任县太爷的业主。

    这位县太爷对他说，“我介绍你加入一个圈子吧。这个圈子由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组成。除了有像我这样的政客、还有企业家、金融家、律师、农场主。

    这个圈子的规则是，每星期至少聚一次，大伙轮流做主。地点就在农场主办的这家农庄。农庄里吃喝玩乐的设施都有。

    加入这个圈子后，你赚钱将不用象现在这样辛苦，饭桌上谈笑间就把钱挣了。

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必须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及名牌汽车，不能让人看着太寒酸”。

    老庄说，“我可是个草根，人家看得起我吗？”县太爷说，“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小看你”。老庄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说，“行吧”。

    当老庄穿着一身名牌、开着奥迪A6小轿车入场时，把县太爷惊呆了。他问，“老庄，日子不过了？”老庄故作轻松地说，“作为唯一的农民代表，我不能给农民丢脸”。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滴血。每月的还贷钱、油钱、保险费 不是小数目。他至今还没找到这些钱的出处。

    县太爷向在场的各位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小兄弟老庄，有手艺的庄户人”。一些人听了，脸上露出不屑甚至鄙夷的神色。

    碍于县太爷的面子，诸人还是过来与老庄握手；看到老庄满手老茧时，他们的不屑甚至鄙夷加重了。

    县太爷看出了众人异样的眼光，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庄心灵手巧，是个全才”。

    说着，他将老庄给自己打制的家具、装修的房子的照片给大家看，众人纷纷叫好，并立即向老庄下订单。

    老庄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每月的还贷钱、油钱、保险钱总算有了着落了。

    饭菜上来时，农场主介绍说，这些都是有机蔬菜，就是贵。一只鸡要两百元，一枚鸡蛋要5元钱、一斤蔬菜要30元。老庄听了，咂舌说，“乖乖，这是打劫哪”。

     农场主不高兴地说，“你按照这个价格给我供货，有多少我收多少”。老庄说，“供货没问题。我包了一座山，散养着鸡鸭鹅猪。至于价格，比市场上的大路菜贵不多”。

      农场主当即与他签订了供货合同。老庄的心里更乐了。不仅还贷钱、油钱、保险费有了着落，利润也有了保证。

      席间，县太爷谈到了为国宝级大师祝寿随礼一事。县太爷说，“每人一万元。钱少了拿不出手。想想前些年，我们还是无名小卒时，大师为我们每个人都作了画，润笔费少得可怜。如今这些画都价值连城了”。众人纷纷点头。

      看老庄愣怔，县太爷特别嘱咐他，“老庄，咬牙也要凑齐这一万元。钱不够，可以从我这里借。不能给我们这个圈子丢脸”。老庄答应了。

      回到家里，老庄失眠了。他不担心这次的一万元，他担心下次的一万元及下下次的一万元。长此以往，他根本负担不起。

      思来想去，老庄决定只带1000元；至于不足的9000元，他只有用诚心填补了。

到了大师家，老庄十分惭愧地对大师说，“大师，我是一个农民，挣钱不多。礼金无法向其他人看齐，请大师原谅。不过，我带来了我的诚心。这是用自家散养的猪制作的猪头肉、灌肠，还有新鲜的蔬菜、瓜果，请品尝”。

      大师当众品尝后赞不绝口，说，“老庄的礼物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当众要求老庄，每星期为他家采买一次肉、菜等，价格由他定；听说老庄还有木、瓦匠手艺，大师说，今后家里的维修活也交给老庄了。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也将家里采买及维修的任务交给老庄了。老庄这下心里乐开了花。从今以后，自己衣食无忧了。

      吃饭时，大师让老庄与自己坐一桌，与他交流种养心得。年轻时大师也是个庄户人，农活干得也不赖。

      老庄说，“依我看，菜不是种出来的，而是伺候出来的。首先将腐熟的猪粪、鸡粪做底肥，勤浇水、勤除草；最关键的，还要与蔬菜对话，放音乐给它们听”。

      大师听了，十分激动，说，“你说得对。我与你一样，干的也是伺候人的活。我觉得，干什么都应是这种干法”。

      大师提出，希望老庄每天都能到他的家里来，陪他聊聊天，讲解乡间趣闻。至于老庄耽误的时间，可以用金钱弥补。=老庄答应了，说，“钱就算了。能陪大师聊天是我的荣幸”。

      大师感慨地说，“离开土地太久了。真想回农村常住，可我的身体又不允许”。老庄说，“大师，这好办呀，可以把花鸟鱼虫请进家来，搞一些盆栽。什么节令我给您种什么东西”。大师说，“好呀。就这么办”。

      于是，老庄在大师的院子里搞了盆栽玉米、盆栽小麦、盆栽蔬菜、盆栽粮食等。

每次置办东西，老庄总是将清单交给大师，请他过目，大师看也不看，总是在他报价的基础上，多给一些钱，每次都遭到老庄的拒绝。

      大师不解，问，“我来钱比你容易，想帮帮你”。老庄说，“谁的钱来得都不容易。您不能培养我的贪心。我凭手艺吃饭。我的手艺就值这个钱。您的钱也是辛苦钱，是对多年前您辛苦付出的回报”。

      大师再次被感动了，又问，“与我交往这么久，你为何不向我要一幅画哪？只要你开口，我不会拒绝的”。

      老庄说，“那些画是艺术瑰宝，属于国家，属于人民，不属于我。我何必多此一举哪。另外，这些东西对我没有意义”。

      大师说，“万一哪天家里揭不开锅了，可以把画卖了，换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说，“我有一身手艺呀，饿不着。真揭不开锅了，我就去干呀。相反，这幅画的存在，可能削弱我的斗志哪，对我不是好事情”。大师听了，对他更佩服了。

      大师的两个儿子见了，认为老庄图谋不轨，想方设法骗父亲的钱，向母亲告状。母亲说，“我觉得，老庄不会。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只要你们的爸爸高兴，能多活几年，撒点钱也无所谓呀”。听了母亲的一席话，两个儿子哑口无言。

      从此，大师家的大事小情都找老庄商量，都让他拿主意，他简直成了大师家不是管家的管家。

      老庄尽可能在正午前结束，可是，大师总是拖到中午。大师的妻子过来问，中午吃什么？

      老庄说，“算了吧，我还是回家吃吧”。大师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在这里吃说明你见外，我会睡不着觉的”。

      大师妻子说，“别争了。说，吃面条、饺子还是米饭？面条什么打卤？饺子什么馅？煮多少个。米饭配什么菜”？

      老庄无奈，只得报出，吃饺子、面条或米饭。面条什么打卤？米饭配什么菜？饺子什么馅，多少个。

      大师夫人听了，一面唱诺着一面准备去。不一会，将饭菜端上桌。老庄吃着，十分香甜。

      可是，大师的两个儿子回来，没人问他们是否吃了，吃的什么。两个人不平，问大师为何厚此薄彼。大师说，“没人把你们当这个家的一员”。两个人不忿，说，“难道外人比亲儿子还亲吗？”大师说，“怪只怪你们俩。你说，谁把你们俩当家里人哪”。两人无语。

      兴之所至，大师常将自己珍藏的国内外名家、名画和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示给老庄看，向他讲解其中的奥秘，指点其中的得失。老庄听了，深以为然。

      因为长期浸淫在这种氛围中，老庄做活时不自觉地受大师的影响，作品的艺术性有了突飞猛进地提高。

      大师摔了一跤后半身不遂，老庄跑上跑下，寻医问药，不亦乐乎，比亲生儿子还亲。

      大师见了，十分感动。他主动提出收老庄为关门弟子，遭到老庄的严词拒绝。他说，“大师，不是我不喜欢，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如果上赶着当您的徒弟，只能玷污了您的名声。我就是一个木匠”。

      大师急了，说，“齐白石也是木匠，不影响他成为世界大师。你不肯当我的徒弟，是看不起我？”老庄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不想高攀而已”。

      大师说，“你与我站在同一高度，何来高攀之说”？老庄说，“不，您站得高、看得远”。大师说，“胡说八道。我与你站在同一高度”。老庄说，“打死我，我也不敢说与大师站在同一高度”。

      见两人争执不休，大师夫人劝老庄说，“什么高呀低呀的。其实，大师早就把你当徒弟看了。拜师不过是个仪式。你就答应了他，了却了他这桩心愿吧”。

大师听了。点了点头。老庄无奈，只得答应。他向大师行叩拜敬茶礼后，请大师教他绘画的技巧。大师说，“我已经教给你了呀”。

      老庄听了，先是迷糊，马上明白。当初大师向他悉心讲授家藏名画及自己绘画心得时，就是把他当徒弟看了，讲授的就是绘画技巧。怪不得师母说，大师早就将他老庄当徒弟看了哪。

      大师说，“其实，我把你收为徒弟有私心。万一哪天我那两个不孝儿子吃不上喝不上时，你希望你拉他们一把，别让他们饿死”。

      老庄说，“老师何出此言？不会的。他们两个很聪明，又得您言传身教多年”。大师说，“一切皆有可能。两个逆子聪明有余，刻苦不足”。老庄说，“老师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他们吃的”。大师这才含笑点了点头。

      大师说，“画画讲究的是一个境界，一个思想高度。没有思想高度，你绘画技术再高也枉然，不可能成家成师。这里的境界首先是心灵必须有一定的高度。这一点上，你已经登上了高峰，将来必成大家。所谓功夫在诗外嘛”。

      老庄摆手说，“差得远，老师过奖了”。大师说，“一点都不过分”。老庄说，“老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不要对外声张我是您的学生”。大师说，“这件事早晚为外人知”。老庄说，“越晚为外人知越好。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我离师傅的要求还差十万八千里哪”。大师说，“可以”。

      大师去世，老庄前去吊唁，排在朋友一列。师母不答应，说他是大师的关门弟子，按理应排在徒弟一列；不过，因他与大师已形成了形同父子的关系，必须排在家人行列。

      人们这才知道，老庄是大师的关门弟子。不过，人们看他的眼神有些轻飘。许多人想，老庄不过是一个匠人，能有多高水平？

      可是，当老庄往吊唁薄上签名留言时，人们看到了老庄的功力：朴拙中显出了不绝如缕的灵气，不是一年的功力，必得名人指点。大伙彻底信服了：老庄得了大师的真传。

      大师的两个儿子十分生气，说，“老爸宁肯把绝活传给外人，也不肯传给自己的儿子，心眼太偏了”。老庄听了，并不反驳。

      因为关门弟子的缘故，人们不惜重金求画，很多青年学子欲拜他为师。老庄一概拒绝。

      大师的两个儿子为争夺遗产，争相请老庄作证，证明自己对父亲尽的义务多，应多分遗产；对方不孝，应不分或少分遗产。

      法庭上，老庄当庭斥责两人为不肖子孙。他说，“师母健在，遗产哪有你们的份？想与师母争遗产，我第一个不答应”。两儿子气急败坏，异口同声地说，“你有野心。想将我家的财产据为己有”。老庄说，“随你们怎么说。想分师母的财产不可能”。

      官司输了，大师的两个儿子不让老庄管家了，想赶他走。师母说，“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说话。这个家可以没有你们，不能没有老庄”。两个儿子听了目瞪口呆。不过，他们从此对老庄怀恨在心，形同陌路。

      一些媒体记者采访老庄，请他谈与大师的交往，被老庄拒绝了。他不想借大师抬高自己。

      大师的保姆受坏人唆使，抱着未满月的孩子找到大师家，说，孩子是大师的私生子。如想私了，必须给一笔钱。

      老庄愤怒了，挺身而出说，“我长在老师家。这个保姆根本没有单独接近大师的机会。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只有派出所见”。

      保姆见状，“扑通”一声跪在老庄面前，泣不成声地说，“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师也是好人。可我遇到了一个坎，过不去的坎”。老庄说，“有事说事，别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败坏人，也败坏了你自己”。

      大师的两个儿子见状，与老庄尽释前嫌。老庄说，“师傅说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师希望有一技之长，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两人说，“我们也想，可我们哪有？父亲把绝活都传给你了”。

      老庄说，“你们想错了。成才的路只有一条，多看多学多画”。说着，他将大师如何为自己讲评名人字画的事说与他们听。

      两人将信将疑。师母说，“就是这么回事”。老庄说，“师傅还说了，欲画画，先做人。只有人比天高，画技才能比天高。你们看，我的画与师傅的画有相似之处吗？画技没有相似之处，相似的地方是用情”。

      这次，两人彻底信服了。三个人成为好朋友。他们经常拿自己的画作让老庄评点。老庄说，“与我师父比，你们差远了。不过，还是看到了你们的努力和进步”。两人笑了。

      大师的两个儿子要建房，请老庄拿主意。老庄说，“败家的玩意？现在的房子还不够住吗？知不知道，土木不可擅动？一动就是无底洞，到处都要钱”？”

      大师的两个儿子说，“我们有地方住，画没地方住。我们想为父亲建一座纪念馆，免费展览展示他的作品，让更多的文艺人从中受益”。老庄听了，十分欣慰，问，“不争遗产了？”两个儿子说，“钱财是身外之外。本事才是自己的”。老庄说，“好。我支持。这个房子必须建。我也当义工”。

      县太爷来找他，让老庄马上跟他走。因为，有一个更高层次的圈子欢迎他加入。老庄拒绝了，说，“不敢高攀”。县太爷说，“必须去，机会难得。我想加入，还没这个资格哪”。老庄说，“再大的圈跟我有关系吗？”

      一个农民网络作家协会邀请他参加活动，老庄慷然应允，说，“接地气的活动，必须多参加。创作的不竭源泉在于实践。长期不接地气就会思维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