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士锁的个人空间

昨天下午，走访村里的贫困农户。在一处闲置多年的农家小院旁边，偶尔看见了几棵高大的国槐树，茂密的枝叶中，夹杂着一串串绿色的小果实，就像一串串绿色的小珍珠，煞是喜人，我们乡下的人称国槐树上的这种小果实为“槐拉豆”，也就是国槐结出的果实。

我问同行的村里的老会计：“你小时候吃过水煮槐拉豆吗？”老会计回答：“当然吃过了，那时候家里的条件都不太好，吃嘛嘛香！夏天把槐拉豆摘下来，用井水泡几天，煮了，拌上盐，能吃好几天，大人、孩子都喜欢吃！”旁边的与我同龄的村党支部张书记说：“这种东西小时候我也爱吃，但做起来很麻烦。现在，吃啥有啥，谁也没有这个兴趣鼓捣这个了！”

四十多年前，我才十岁。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的吃住条件都差不多，平时就吃玉米面的窝窝头、贴饼子，家里来客人时，能吃个馒头就是个很奢侈的事情了。至于下饭菜，那就是家家冬天腌萝卜，腌白菜帮。夏天则是吃自家自留地里种的大路菜，茄子、黄瓜等等，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但那时夏天有一种下饭菜，很好吃、很筋道，我的很多同龄人都吃过，我至今想起来还有很深的印象，这就是水煮槐拉豆。

在农村，国槐是一种很普通的树种，记得小时候，国槐树更多，随便在村里转转，差不多都能看到几棵。我家的几处宅子上，就种着四、五棵。其中，在我家门前，就有一棵老槐树，听老人讲，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树干很粗、树冠很大，夏天，树冠下是附近人们纳凉、闲聊的好去处，下小雨的时候，人们可以安心地坐在茂密的树冠下，而不用担心被雨淋。初夏，国槐开始孕育果实，一串串绿色的，越长越大，点缀在树枝间，非常的好看。等过些时候，小果实渐渐膨胀起来后，人们就开始享受这大自然赠予的美味了。

早晨，趁着凉爽，小孩子们就会爬上国槐树，低处的用手、高处的用特制的铁钩子，将结满果实的槐树枝折断后到地上。然后，用碡碌压、用棒锤砸，把果实里面的槐拉豆挤出来，此时的槐拉豆，被绿色的汁液包裹着，粘粘的，滑不留丢的。大人们要用干净的井水淘洗，至少要淘洗二三十遍，槐拉豆才渐渐地清爽了。但此时的槐拉豆，还不能直接放到水里煮，人们传说，国槐的槐拉豆有毒，人吃了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要用井水浸泡，并且一天换一次水，大概浸泡二至三天后方可。槐拉豆浸泡好了以后，女人们就在锅里放上水，将槐拉豆放进去，放上盐、花椒、大料等，先用大火烧开，然后用小火慢炖，再在锅里焖，前后大概需要六七个小时，才算大功告成。掀开锅，一股豆香、作料香扑面而来，取一颗槐拉豆放入嘴中，微咸、豆香、筋道，诱人食欲。开饭时，端上半盆子，小孩子们会吃得格外多、格外香！有的小孩子，还把这些煮熟悉的槐拉豆当作小零食，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还有些讲究的家庭，在煮熟悉的槐拉豆里滴上几滴香油、放上一小把切碎的香菜，遇有家里有客人时，端上桌就是一道美味的下酒菜。

想当年，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乡下的人们的对食物的探寻欲发挥了极致，也正因为这极致的探寻，才使得人们度过了那些难耐的年代。而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做这麻烦的水煮槐拉豆了，做起来麻烦不说，还担心吃了会中毒呢！但不管如何，小时候的这道餐桌上的特色菜，会永远地保留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