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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2016/4/8 21:56:08|by:彭术琼]

经济危困时期,老公低声下气求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就是没人借给老公一分钱,也不怪他们,老公常弄得入不敷出,没人肯信他。若不是钱逼到绝路,他是不会向公公伸手,老公感觉自己欠公公太多。眼下这道坎看样子是过不去了,终究还是拨通了公公的电话。公公说,别去找人说那些没骨气的话,我这儿还有一点积蓄,拿去解燃眉之急吧。老公为此落下一行清泪,我知道,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世态炎凉及对公公的无以言及的欠意,看着老公的痛我对自己承诺:一定让公公婆婆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一定!



记得跟老公处对像时,老公第一次用自行车把我带到他家,家虽简陋,但干净整洁。我没怎么看上老公,却把这个家喜欢上了。公公是教师。他跟我聊天,说他父亲(也就是我爷爷)跟樊傻儿背过枪的,爷爷的几位兄弟都是在县里官场上混的人。我是越听越好奇,简直天方夜谭。老公的祖先居然跟电视上的大人物零距离的接触!大概公公从没遇见过这么好的听众,他是越说越有劲,把爷爷的那些光辉历史足足讲了一下午,而我津津有味的听了一下午,因此,公公也认可了我,他哪里是在认可我这儿媳妇,他是在物色一个好的听众。婆婆呢,跟公公比起来,截然相反,她一声不吭,整个下午,见她忙忙碌碌,把家收拾得亮亮堂堂。不但如此,我特喜欢婆婆做的饭菜了,吵的菜忒好吃,不糊不黏,有色有味。可别笑话我,为了那些好听的故事,为了那些好吃的饭菜,我决定把我自己嫁了。我就这样被老公的家吸引了,就是这样嫁给老公的。



结婚那几年,我和老公在不同地方上课。每次星期六,老公会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婆婆做好一大桌饭菜,我们一家子围上桌子,公公和老公喝上一点小酒,我一边吃一边听公公聊国家大事,聊当前时势,聊怎样教学。老公不时的接过公公的话题,偶尔我也会插上几句言语。对于这个家,感觉蛮温馨的.







在公公的话题中了解到公公的身世.







公公在三岁时爷爷就丢下他走了,留下奶奶和他俩。爷爷撒手人间,给娘儿俩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因为奶奶出生书香门第,没种过庄稼,加上奶奶是远方之人,日子过得相形见绌。奶奶迫于无奈,嫁入一个能混口饭吃的单身汉。当时公公六七岁,虽然只有六七岁,却不想当拖油瓶,不肯随奶奶走,留在家里。可以想像,那日子怎样的熬法。公公生性倔强,在吃百家饭的生涯中努力顽强的学习,终于考入师范学校,得一技之长,才成家立业。

这些经历和过程让公公养成一种勤俭节约的习惯,有着一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公公很少进饭店,他认为店里食物一是不清洁,二是觉得不划算,几十块钱可以割上几斤肉一大家人能吃上一两天。公公的穿着也很朴素,虽朴素,但整洁,干干净净。公公没什么不良爱好,他不抽烟,不打牌,一人上完他的课就回家。



这些品德在婆婆的眼中认为公公是特级好男人。婆婆一字不识,嫁给公公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因此努力做到与公公齐肩并进,在家务上几乎是婆婆包揽下来。在我们眼中,婆婆除了没文化以外,无法找出她的缺点来没什么配不上公公的。可是公公,婆婆在他眼中一直是个没文化没知识大老粗。提及公公对婆婆的态度,我不敢苟同。常听到公公怨婆婆饭硬了,盐放多了,买回的菜没用水漂吗?谁叫你买豆芽的?那豆芽是肥料堆出来的!油炸东西不能吃。动物内脏不能吃,波菜不能与豆腐同煮,大豆不能炖猪脚。有时婆婆一粗心,把盐放多了一点,公公会大吼:我的高血压就是让你的盐给整出来的!婆婆却一昧的迎合公公的脾气,服侍公公更勤了,把洗脸水放好,牙膏挤好,拖鞋提过来,衣服找出来,饭菜端出来。婆婆这样的做法在我们晚辈看来感觉公公有些过份,而婆婆却没事一般,因为公公在她眼中是天,公公的话都有道理,我们只好打住。



公公除了对婆婆过于苛刻以外,对我们还是比较蛮好的。不管怎样忙的农活,他是不会安排我们当媳妇的下地干活,他让我们只管带好孩子。重活留给来帮忙的姐姐们或者婆婆干。有时姐姐说家里老头子就是偏心,就不喜欢嫁出去的女儿,认为是泼出去的水,给我们家们干活还得受老头子的气。我们嘴上没说,心里是认可姐的说法的。不过,公公的话多成了我们另一种困扰。



时间一长,对于他的那些演讲给我们的听觉造成了疲倦感。当我们围炉夜话时,他的那些故事不再吸引我们,我们往往是该出神就出神,该看电视看电视,该干嘛干嘛,不必理会。这时你千万别跟公公对上眼,若对上了,你就不能溜了,公公会把演讲能力便发挥到极致,你起码得陪他聊到至少两个小时。



久而久之,不但发觉公公的话多,更是发现公公的性格较为怪癖。



在校,在村中公公很没人缘。因为说话耿直,因为嫉恶如仇,得罪了不少人,在他教书生涯中,每一届的校长跟他闹得成死对头。就因为他的性格,还断送了老公的前程。老公是电大生,当时教员奇缺,文件规定把电大生納入教师的编制队伍,即可享受正式教师的所有待遇。前提条件就是只要有学校接納,需得校长的签字认可。但凡教师子女,一般不成话下,这下可难了,那校长死活不肯给公公这面子。让他儿子,我的老公最终成为无业游民。如果客观的讲,老公的前途是不是公公有关?然而这些公公很有他的一番理论,他说,子女的成长过程决定于他们的母亲,比如朱自清,比如岳飞,老公不成气候是因为有一个目不识丁的母亲。你说婆婆冤不冤?我们都替婆婆叫冤,但婆婆却点头表示认同。那是他整天在她耳边给她灌输的!



记得舅舅病入膏肓,婆婆心疼哥哥,要去看看,公公吩咐婆婆:他是得的盰癌,你不能走的太近,一个快要死的人,他的癌细胞全都发散出来,会感染给你的。我不知婆婆心里怎样想的,但我知道婆婆是照公公的话去做了。从这可以看出,婆婆已经没有自己的活法,她完完全全附体在公公身上了。

曾有一段时间,跟老公的关系几乎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与老公吵架时,明明是老公的不对,公公却偏袒儿子,甚至煽风点火:要离婚就离吧,何必搞得乌烟瘴气的。这就是我的公公!那一刻,真做了抱着孩子离家出走的准备,是孩子的哭声让我清醒,我这一走,孩子没了父亲,我该如何向孩子交代?那几年是我最为难熬的几年。后来我重新审视了我的婚姻,反思自己的过错,与老公沟通交流,扭转婚姻危机。







不但如此,公公想把这些的自私的想法变本加厉的驾驭在下一辈身上,为这,我几乎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原谅他。







在四五年之前,我母亲突发脑溢血,等我们从外地赶回,母亲已经撒手人间,来不及回家叫上正读高中的儿子,直奔娘家,顺便跟公公通电话,让他提醒儿子,外婆去逝,一定去守灵,尽最后的孝道。原本很伤心的我在母亲的灵堂前左等右等都没见儿子的踪影,奔完丧,回家才知儿子根本不知道,因为公公没有把这消息告诉儿子,公公说,他去了也没用,别耽搁他学习.我大声咆哮:“读书读来有什么用,连孝都不能尽,能成什么气候,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行的,假如你今后死了,我也不让孩子陪你,看你有什么想法!”这话显然激怒了他:“我人都死了,他陪与不陪,我会有啥感想法!”我知道我的这话的重量,对他是致命的一击。婆婆忙解围:他还不是为了孩子的学习。可 不管怎样这样的原则问题我是不能让步,平常去理个头,烫个发他都要管制一番,同学聚会,朋友之间的正常应酬都得看他的眼色,这些也就罢了。但这次我不能沉默,继续这样下去,不光是婆婆受影响,包括我的老公孩子及我自己都会对许多事物看走样,看变形。



不是我对公公有什么成见,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太感冒,两老曾经住过他们家,都被弄得成仇人,实在不能忍感受他的那一番怪思唯方式及饮食上的挑剔。



原本我是不打算一辈子不能原谅他的,后来的一次事件终于还是让我彻底的消除了对他的隔阂。



记得前年公公带着我儿子和女儿住在弟弟家,我一直因为我母亲去逝这一事对公公耿耿于怀,不理会公公。我想你要带孩子就带吧,那是你家的骨脉,我只是个过客,我的话不管用,孩子成什么样与我无关。可是没过多久,公公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被撵弟媳了出来,老人孩子扫地出门。在公公打电话那一刹那,感觉公公好无助,如三两岁孩子一般。我心被剜了一下!他可是老公的父亲,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一个平常省吃俭用的老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他的性格古怪,孤癖是跟他的身世有关,跟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有关,这不是他的错。除了婆婆以外,又有谁理解过他?能养大这么几个兄弟姐妹不容易,凭什么又给下一辈无怨无悔的不计报酬的带孩子。我们除了对他的讨厌外我们又给了他什么?!我的心刺的很痛,眼泪在眼眶转,马上拿起电话:爸,别急,我回来给你们找房子,你等着。我放下手中的事,着手买房子,尽管我手头紧,但我一定要让老人孩子有个安稳的家,不能让他们在外漂泊。



房子买了,老人住下了。每天听见的是公公嘴里说不完的话题,话题依然是想当年他教书的丰功伟绩,爷爷们战场上的汗马功劳,以及没完没了的数落婆婆:连电饭煲都不会弄,这就是没文化的结果。还叨叨一些这个月水电费真高呀,某某家的儿媳不守妇道呀等等等等。而我呢,则该做啥做啥,对公公的话如风一般吹过,完全没有刺耳的感觉。因为公公婆婆年龄大了,你不让他唠叨他能做啥?他们还能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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