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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三棵柳树[2019/8/25 20:18:10|by:hewanzhi] 
| 父亲和他的三棵柳树 霍德龙 一大早，我坐在父亲留下的园子里的柳荫下，此刻，晨曦微露，崭新的阳光带着朝气披散在柳树上，柔和而又安逸，阳光从树隙间穿过，照耀于挂在树梢上的银白色的风铃上，闪闪发光，晨风拂过，风铃的管体轻轻地扣击，发出柔和清脆的响声…… 这浓浓的柳荫是由并排着的三株老柳树组成的，是父亲生前亲手植下的。对于我来说，这三株老柳树不仅仅是三株柳，它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北迁家族成长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它默默地守望着我们的家园，我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曲折艰辛，成功失败，成长跃进它都尽收眼底；它们默默地陪伴着我们经历着四季的轮换，一年又一年。 于是，我想起了父亲。 父亲出生在沂蒙老区，不到十七岁参军到上海。当时，带兵的连长嫌他个头太小，死活不要，父亲就搬块大石头放在队伍的后面站在上面，连长发现了把他拽了下来，铁了心的父亲软磨硬泡，终于打动了带兵的连长，参军入伍。 这是父亲一生当中最辉煌的一页，后来由于种种变故，父亲落魄了，再后来，父亲带着我们举家北迁，像流民一样来到冀地投奔他在任丘的战友。 来靳村西洼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当初父亲是为了落户从任丘又举家搬迁到了文安。那时候我在任丘求学，还不能很深刻地理解父母亲的艰辛，父母亲顶着重重困难让我读书上学，从不言苦，在父亲眼中，他的儿子未来或许是一个出色的作家或者画家。 那个时候，三株柳树还没有种下，这个地方除了有一间机井房，就是一片长满茅草的荒滩，每次从学校里回来就和父母亲挤睡在机井房里，天不亮就听到父亲抡镐开荒的声音。 不可否认，父亲的个性是有缺陷的，由于生活里的种种挫折，他养成了酗酒的坏毛病，每次醉酒，就和母亲打架，以致于我打小养成了沉默寡言、见人不太敢说话的毛病。酗酒的父亲，让我自卑，我感受到了他酗酒的恶，我很反感，但不酗酒的父亲又很慈善乐观，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父爱的温暖。他可能也觉察到了我反感他的“恶”，有时候他喝多了就对我说道：“俺把这个家从大山沟沟里带到大平原，就是胜利和进步！”那个时候，在靳村西洼，这荒滩之上，我甚至于对父亲的这句话嗤之以鼻了——这么困苦的生活，没见到有多胜利和进步。 春天，父亲从土路边的柳树上砍下了数十截柳木桩，在机井旁围扎起来一个猪圈，买了几头小猪放在里面，母亲每天打田间的野菜喂养，好等到冬天把猪卖了以补贴家用。 数年过去了，猪圈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三个柳树桩经过了风风雨雨和一年四季的交替，顽强地生存了下来，长成了三株老柳树。 这三株老柳树成了这个园子的标志，过路人村里人都喜欢在下面歇歇脚和父亲吹会牛皮唠唠嗑，父亲喝着浓茶烈酒，抱着一把舅爷传给他的二胡，拉着自己喜欢的豫剧或者吕剧，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此刻，老柳树下成了父亲和大伙的乐园。 父亲经常对我说：“人这一生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俺在西洼住这么些年，多困难，也没有偷靳村老乡亲的一个玉米棒子！我就是靳村西洼的看家狗！因为咱不能给老家人丢脸。” 每次回故乡，二伯也这么嘱咐我：“出门在外，别偷别抢，犯法的不干，二伯就放心了……” 我想这也是一种家风的传承吧？ 越来越苍老的父亲守着他的几亩园子和三株柳树再也不肯离去，生活也在慢慢的不经意间变化着，门前的兴祖线开通那天，父亲坐在柳树下兴奋地对我说：“怎么样，我带你们来了个好地方吧？这是个好地方，我死活不离开这片土地了，坐在柳树底下，喝酒喝茶，哄哄孙子，多好！” 父亲死于一个清明节的前夕，这个时节，他钟爱的老柳树才生长出嫩嫩的柳黄，在春风里瑟瑟发抖，等我们赶回家，父亲已经没有呼吸。他躺在地上，皱纹舒展，平静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带着笑意的死人相，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是酗酒而亡的，对于自己的坎坎坷坷的命运耿耿于怀的一个生命，这样死，也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如今，父亲走过的土路都变成了水泥路和柏油路，交通四通八达，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雾霾渐渐远去，蓝天白云抬头可见，更重要的是雄安新区建立在了家门口一样，父亲生前留下的这个园子也被我们种植了桃树，建成了一个生态采摘园，我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以预见到的未来会越变越好。 这个清晨，我坐在父亲亲手植下的老柳下，忽然觉得冥冥之中父亲是一个预言家…… 这个清晨，九泉之下的父亲是否知道他的儿子坐在他亲手植下的老柳下，不仅仅写下了他的个性的“恶”，他的慈祥的一面，还深情地描述了他生前所喜欢的三株老柳树。 哦，我那逝去了的父亲！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哦，我那逝去了的父亲，你亲手植下的柳树，带着你对这个北迁家族的希望，深深地扎根于古洼大地，望着我们继续前行，无论生活的艰辛或者挫折……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是在一首诗里我写给父亲的。 这个清晨，我坐在父亲亲手植下的柳树下，泪流满面。 只有晨曦中的风铃在轻轻地叩击，唱着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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