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明的农民互联网

                   春天感怀

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大地披绿，百花吐艳，莺歌燕舞，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记得小时候这时节，小姐姐问我：“你说春天好呢，还是秋天好呢？”我开口回答：“春天好。”姐姐立刻说：“不对！春天没粮食吃，秋天庄稼丰收，秋天好！”

    难怪小姐姐反驳我，因为那时生活非常困难，饿得我常常在家哭喊，后邻的同姐婶对别人说：“秋冬家的孩子整天嘶哑着嗓子哭喊，‘娘——，我吃干粮！娘——，我吃干粮！’”

    不过，在我眼里，春天也是个丰收季节。这天，我饿得实在支持不住了，走出家门，想找点什么吃的，见几个小伙伴趴在村西五道爷庙旁的斜坡上抽“馍馍”（指馍馍草心里长出的嫩穗），他们抽一个，放到嘴里，咀嚼着，再抽一个，又放到嘴里，很好吃的样子。于是我也趴在那里抽起馍馍吃。那馍馍青草味，虽说不好吃，也能勉强下咽，总算有安慰肚子的食物了。

    可是没过几天，馍馍草吐了穗儿，老了，不能吃了。这时候，我就和小伙拌们顺着岗坡、沿着坑塘边抽“锥锥”——就是春天菅草孕育出来的嫩胎。他有10厘米左右长，外面由一两层皮紧紧包裹着里面白白的嫩肉。那肉软软的，甜甜的，比“馍馍”好吃多啦。我跪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捏住锥锥尖，嘴里叨念：“锥锥长，锥锥长……”，催促着它快快出来。锥锥似乎很听话，长着长着，“啁——”一声出来了。我一阵高兴，又去抽另一个。抽来的锥锥我舍不得多吃，装进口袋当宝贝，回家给小姐姐解馋。

     好景不长，剩下的那些锥锥我们还没来得及抽，穗儿就争先恐后地吐了出来。它们在暖阳的沐浴下，在淅沥的春雨里，渐渐长高，风一吹，摇摇晃晃，沙沙作响，远远望去，一片白色。我们望而兴叹。

     好在没过几天，槐树花开了，浓浓的蜂蜜味儿随风飘着，一直甜到我心里，馋得我直流口水。伙拌瑞锁家的居连里有一片槐树林，槐花一嘟噜一嘟噜，满树白色，很是诱人。不过，底层的槐花没等开展，就被人捋光了。我够不着高处的，就找来一根竹竿，头上扎一个铁钩，高高举起，将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拧下来，捋一把，塞到嘴里，真好吃！我吃了一口又一口；拧多了，带回家，让娘馏苦累。娘说：“槐花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中毒的。”娘的话，使我想起一个叫“蛤蟆眼”的小伙伴，他脸蛋已经肿得发明影儿，嘴唇也肿得厚厚的外翻着，两眼像被马蜂蛰了眯缝着，都快看不见人了，还是天天举着杆子，到处找槐花吃。

    不久，槐花落尽。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到南道沟去找野生植物结出的果子。在一土坡上，我发现一簇野梅豆，开着紫红色的花，挨挨挤挤，迎风摇摆。野梅豆角个不大，长熟了，籽饱，能生吃，豌豆角味。我欣喜地撩开蔓子一看，才结上小小的荚，里面还没长什么籽呢，我很失望。贪吃的我不得不又去寻觅其它能吃的。一片老婆子喝酒把我吸引了过去，那粉红的花，长长的，像一个个小喇叭。我知道那花的根部是甜的，把它挦下来含到嘴里，使劲一抽，里面的液汁就顺势出来了，嗬，真甜啊，如蜂蜜般的甜！我挦了一朵又一朵……

     而后，我又看见几棵筲瓜蔓。我不知道这种植物叫啥名儿，只知道它结出的果子叫“筲瓜”，不足一指头长，两头尖，中间粗，椭圆形的，咬一口，又酥又脆，非常好吃。可惜此时的蔓上才长出小小的花蕾，离结上果子还早着呢！当然，还有好吃的“米布袋”，“羊角蔓”，等它们结上果子，时间就更晚了，我只能耐心等待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过了飢饿的年代。

    现在，虽然生活步入了小康，但我依然感念着那时的春天，那时的花，那时的草，是它们舍身慰籍了我，使得邻居同姐婶以后没有再听到我那绝望的哭喊声。春暖花开的时候，良心驱使我总要到野外的土坡上、大路边看看那些花草，怕伤害了它们，轻轻地在它们身边走过，回来，再走过。它们的颜色那样鲜艳，容貌那样美丽，直愣愣地旺长着。我弯腰抚摸抚摸它们，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抽几个“馍馍”，送到嘴里咀嚼，又摘几个野梅豆角尝尝，再次感受一下它们的滋味，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花草啊，要不是你们的慷慨奉献，我们那些飢饿的孩子，恐怕早没命了。你们是救命恩人，为我们立下了大功，我和我的同伴真诚地感谢你们啊！你们这些草，这些花，会永远长在我的心中，开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