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明的农民互联网

    4月7日是赵县的梨花节。这天一早，文友常玉田要我和他到赵县南庄景点看梨花，老伴说：“梨花有什么好看的？当年咱们这儿到处都是梨树，还没看够?”常大哥说：“看梨花不是主要的，那里有书画展，县文化馆还在那儿演节目，很热闹，为的是开开眼界。”于是，我们坐上出租车，一路顺风向南庄驶去……

    阳光和煦，春风送暖。大概9点钟样子，我们到了景点。此时，这里已经许多人了，公路上的汽车来来往往、喇叭声声，身着各色服装、操着不同口音的游客，兴致勃勃地向梨园走去。他们有的手持相机，边走边“咔嚓咔嚓”拍照，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似雪如玉、争奇斗艳的梨花，议论着，赞叹着。公路两边许多摆摊的，有卖儿童玩具的，有卖小吃的……再往前走，还有炸油条的、烙饼蒸包子的……一派繁忙景象。我没有在意这些，没有欣赏梨树上挂着的一盏盏小灯笼和一面面飞扬的彩旗，更没有欣赏公路两边满树梨花，顺着人流向远处望去，那里有许多儿童在跳“蹦蹦床”，再往那边瞧，也有一些儿童在坐电动游玩车。一阵歌声传来，我循声而去，公路北面不远的一处大院里，聚集着许多人，西边的舞台上，几位身条匀称、年轻漂亮的女子，伴着优美的旋律在跳广场舞。说是来看梨花，倒不如说是来赶庙会的。我凑过去，只见她们的身子那样的轻盈，动作那样的娴熟，表情那样的投入，一曲跳完，台下立刻响起一阵赞美的掌声。一向爱好文艺的我，还想接着看下去，考虑到晋州的张同进、宁晋的李三彦，还有景县的吴振菊、孙桂英等文友要来，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急匆匆向书画大厅门前走去，准备迎接文友的到来。不料，那些文友已在那里等候我们了。

    我计划先看看书画展，但想到朋友远道而来，应该首先满足他们的愿望。征得他们意见，我们先登上了“观花楼”看梨花。该楼建在梨库顶上，上面宽敞，四面还有围墙。我站在围墙边，举目远眺，白皑皑、高高低低的梨树像起伏不平的山峦上覆盖着一层雪，一直通向天地相交的地方；公路上的汽车像涛涛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静静地穿行在茫茫的雪海里。微风吹来，花香阵阵。虽然当年对梨花屡见不鲜，但我从未见过这么迷人壮观的景色，我被震撼了，于是，掏出手机，对准雪海，拍下了许多张照片。

    我们从“观花楼”下来，陪文友向附近的梨园走去。梨园里那些树都是大冠型的，很粗，有的根本一个人抱不住，样子少说也有二三百年了，栽植也很规范，树间距离远近一致，横看成行侧成排，看了让人心里舒服。我发现许多棵奇特的大树，这些树很粗，枝干向四周远远地伸展着，像一把把巨型大伞，这梨园里，它应该是爷爷辈了吧。沧桑的岁月，使它那粗糙的身躯自上而下枯凹成了一条深深的沟，然而它们十分旺盛，繁花簇簇，遮天蔽日。我惊叹这里一代代的梨农没有让这一棵棵老树死去，而是用智慧、勤劳的双手，给那些濒临死亡的枯树，刮去了开裂的老皮，根除了病源，剪去了多余的枝杈，使它们死而复生、返老还童。我们在里面游玩着，偶尔也碰上几棵年轻的梨树，那一定是原有的老树生病无可救药死后，梨农重新栽上的，虽然不比胳膊粗多少，但树形极为标准、好看，可见这里的梨农对梨树是多么的重视，修剪技术又是多么的高超。当地梨农王巧英对我们说：“这些年，梨的价格一直不错，鸭80型每箱30元左右，雪60型每箱37—40元。我们可沾梨树的光啦！”听她这一说，我的心不由为之一震，头上不知不觉出了汗。我想起当年我们村的梨树。

     1987年，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栽了梨树，我家也栽了一百多棵。我们待梨树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一不小心弄掉一片叶子就心疼得不行。为了让梨树快快长大，梨农们都不辞辛苦地给梨树开沟施肥，很多人累出了腰肌劳损，疼的难以直腰。我也天天忙碌在梨园里，盼望着它们将来结出丰硕的果实，卖上好的价钱。春天，梨花开了，我疏花登上梨树，放眼四望，村村都是梨树，处处都是梨花，这村看不见那村，心里那个乐啊！直想高唱一首赞美梨花的歌。我牵挂着梨树，每天清早都要迎着初升的太阳，信步来到梨园，看悬着晶莹露珠的幼果，闻小鸟动听的鸣啭，听树叶热烈的掌声，陶醉在美轮美奂的仙境中。秋天，梨果膨大，黄澄澄、金灿灿，满院飘香，景色更是迷人。收获的时候，梨商前来抢着收购，价格居高不下，梨农喜上眉梢。

    然而没过几年，梨价一跌再跌，梨商还搞起了赊账，卖了梨后再付给梨农钱；再后来，梨商们说自己赔了钱，仅付给梨农一半的钱，甚至有的梨商给梨农藏起了猫猫，梨农苦不堪言。他们想到每年人力财力大量投入，累死累活地精心管理，到头来，还不如种庄稼上算，每年还要交公粮、交农业税，渐渐失去了管理梨树的信心和希望。于是，许多人毫不可惜地向梨树举起了砍刀。

    我疑惑 ，梨不值钱了，我们砍梨树，为什么东部梨区的人还要到我们这里买小梨树栽呢？我来到梨园，看看每一棵树都那么粗，长势那么喜人，想想每年都结那么多金灿灿、黄澄澄、香喷喷的大雪梨、大鸭梨，实在舍不得刨啊！

    有人劝我：“你还等什么？再等梨也是不值钱了，说不定明年的价格会更糟糕。你当我们愿意刨？有什么办法呢？咱不能死心眼啊！”

    我没有再犹豫，心一横，拿起砍刀向梨园走去……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潮湿了，是羡慕这里的梨农每年都能获得很高的收入，还是后悔当年自己刨了梨树？应该说，都是吧。

    植树造林国家大力提倡，毁林还田是国家政策不允许的，可是，那时的我们见异思迁、目光短浅，只看到了眼前，没想到身后，被一时的利益所驱使，而自己没有主见，跟风随行，错误的行为，最终给自己留下了无尽的后悔。

    回家的路上，我闷闷不乐，心里一直在想，要是梨树长到现在，不光竟儿更美，一定会像这儿的梨农一样，每年卖上许多钱；这不，说不定我们村儿还会成为赵县的又一个旅游景点儿呢。

                      2019.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