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一民的农民互联网博客

题记：我不会写童话。

       天，数日来大都阴沉沉的。偶尔的阳光里也泛着很不情愿散去的氤氲。这在北方的早晨，不仅丝毫没有给人带来新鲜的视角和温暖地感觉，相反，倒是增添了记忆里的几丝惆怅和恋想。

      列车一声长鸣，似乎要震颤着高高悬贴的硕大时钟加快转速，风急火燎的跨过农历2012年的最后两天。

     熙攘纷杂的人堆里，一位古稀老大爷，头顶着看上去像是“雷锋帽子”；身穿着“王进喜式的大氅”；脚蹬一双上世纪八十年代象征率先“富起来那一部分”的“反毛皮鞋”，猛一看像是戴着手套、仔细一瞅那分明就是一双地地道道的手上恭呈着一摞报纸。

      报纸的大红标题醒目地写着：《“房事不断”的中国经济》。内容不用细看，也便晓得是有关房姐房叔房大爷房祖宗什么的。

他是报翁。虽然他没有像解放前的报童“卖报啦，卖报啦”的急呼奔喊。他的眼神比报童深邃，比报童更加充满期待。他刻满经历的脸上，就是具有自然创意的《卖报广告》！

      然而这些，不足以打动恍然不屑的人流。归心似箭的人们，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过年。

      读报，在此时此刻此地此等环境里，那基本上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干的事情。况且，在这样的环境里，料你是专家教授学者宣传部长，也肯定免了这份心情。

      老大爷全然不顾这些，继续蠕动于人丛中，恭呈着报纸，满目充斥着渴望。然而，吸引人们眼球的不是恭呈的报纸，也不是他充斥渴望的目光，而是他这个看上去有些令人躲闪的活生生的人。人们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极力地拉大与他的距离，唯恐沾惹上灾祸似的。

      不远处，一个头垢脸污的小女孩，双膝跪在一张写着“行行好，救救我们父女”的纸革板后面。小女孩的后面，粗黑的棉絮里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只有一只手臂看上去有些痴呆的中年男子。小女孩红肿而又稚嫩的一双小手上，托着一个盛有几枚硬币和几张团揉纸钞的盘子，胆怯而又疲倦的一双童眼，在这个即将春节却丝毫没有春意的季节，不被轻易察觉里乜斜着不远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也扫描着她的一副狰狞面目。老大爷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她仿佛也知道老大爷的底细。

老大爷终于开张。

       一位富态的少妇，从邻近的停车场里走来要买了一份报纸。不巧双方都没有零钱，因此少妇为凑一个整数多买了几份，在一个石墩上摊开坐在屁股下。然后翘起二郎腿，带着洁白手套的双手插在貂皮大衣兜里，像是欣赏即将消失的风景，又像是看轻易碰不着的热闹。

      时间过了大约5分钟，同方向的停车场里走来一位司机模样的小伙子，恭敬地露着一副笑模样，来到少妇面前。

     “李部长让您回车里，怕您冻着。”

     “老开空调我受不了，透会儿气吧。”

     说话间，一位李部长模样的人径直阔步走来。

    “孩子快到了，去接站口吧”。

    “好吧。哎呦，火车误了8分钟，我刚把报纸暖热”。

     说罢，三人旋即而去。

     此时，匆匆过客，无一人理会热乎乎的报纸，甚至不屑一顾放报纸的石墩。报纸和石墩像是一体似的。

      微风自作多情，试图掀开石墩上的几页报纸，读懂少妇屁股底下暖热的内容。然而，几近竭力无功而退。

      老大爷走了过来。

      他把双手恭呈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大衣裹着的身后背袋里，然后，右手捡起有皱褶的报纸，闷着头来到小姑娘面前，略显抖颤的左手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到小姑娘双手托着的盘子里。从小姑娘比报纸都易读懂的眼神里，看得出，这很经常。老大爷又远走几步，握报纸的右手将有褶子的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轻易间，若隐若现的阳光时不时的闪烁。多日雾霾里的人们，已不大习惯觉察太阳的光辉。料峭的春风里，多半卷的是寒意。

      老大爷无言无语，走进比刚才更加湍急的人流，继续恢复“报业”，重复着像是经过训练过的规定动作。然而，冥冥中也回味着自选动作，似乎感觉已经技压群芳，得了奥运冠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