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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青军的散文:腌茄柴皮 [2020/10/16 21:58:50|by:dongqingjun]


腌茄柴皮


                                                      文/董青军





       连绵的秋雨在黎明时分终于停了,铅灰色的云彩低垂地挂在天边。

       岗坡下,父亲在拔茄柴。茄柴地有一分零五厘。茄柴畦子旁边三尺见方,是郁郁葱葱的白菜秧子。父亲挽着裤腿,布鞋烂的露出脚趾。父亲边拔茄柴边盘算着,拔掉茄柴栽白菜。说,一分五厘茄柴地,栽一百颗高桩,五十颗二包头。茄柴呢,拉回去砸茄柴皮。你奶奶牙掉光了,吃“茄泡”,茄柴莛,咱吃茄柴皮。父亲前面拔,我在后面拾掇。他不时地随手摘掉一个“茄泡”扔给我,我咬一口,鲜嫩,清凉,多汁,还有说不出一种甘甜的滋味。父亲噙着烟袋,笑着望着我。

     拔掉的茄柴,我弄成了两堆,父亲拿来担担绳,我一捆,父亲一捆。两捆茄柴背在肩上,远远望去,一大一小,像两座能移动的,翠绿的小山包。

      还没到家门口,奶奶拄着拐棍儿,早就站在那里喊我的名字了,青军儿,青军儿!奶奶——,俺回来了!奶奶大概听到了,还不甘心,直到她看清我身影的轮廓,这才扶着我的肩膀往家走,但是少不了她的埋怨。不是嫌回来的晚了,就嘟囔父亲让我背的多了。好几年拔茄柴,都是这样。奶奶总说,拔茄柴要紧,不是大活,是要紧活,拔得晚了,要遭人偷得。

     偷,偷什么,不就是一堆不再长茄子的柴火吗?那个时候,我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奶奶小气。现在,想起来,谁让那样的岁月缺油少菜呢。说奶奶小气,你还能看到奶奶吗、有时我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自言自语,心里老不是滋味!......

     记得到了一九七九年,我已是兄妹五人的“领头雁”了。母亲忙着纺花,做鞋,做衣服,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父亲忙着上工,这大堆砸茄柴的活计呢,就交给奶奶了。

      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深秋的风,凉了许多。这个农家小院的岁月,总是给了我潸然痛楚的记忆。

      奶奶穿着打了补丁的藏青色粗布夹袄,盘腿坐在自编的草垫上砸茄柴,母亲则坐在门弦上纳鞋底。母亲劝奶奶说,天不好,不用招紧,先放一放吧。奶奶却应道,还是趁湿,趁湿皮儿脆,叶儿嫩,淹出来好吃。

      我看奶奶砸茄柴总是很稀见。稀见的是奶奶手里的那柄小木锤,不仅玲珑小巧,感到多多少少还有些奇怪。小木锤的锤体和手柄随着扭曲的木纹大部已经开裂.,手柄翘起的一端裹上了布条。卯榫处镶有竹片和铁钉。奶奶给我说,这可是咱家的传家宝啊!我嫁到这里,还不知道它是祖上哪位老公公留下的呢!

     我从奶奶手里接过小木锤,拿在手里,感觉既轻盈又有些份量。小木锤圆不溜秋,透露出岁月发白的底色。这是岁月的底色,恰恰也是奶奶能砸好茄柴的特色所在。

      小木锤在奶奶的手里,时而急,时而缓,时而柔,时而狂,像一个调皮的顽童。总之,这时的奶奶有精神,有神力,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奶奶给我说,用铁锤砸茄柴,我没有力气了,也弄不好分寸,砸出的茄皮碎糟糟的,看看这把小木锤,砸出的茄皮多整状啊。

      一整天,院子里的那个大竹筐渐渐地填满了茄皮。母亲则在饭前饭后加班淘洗干净,因为,第二天就要煮茄柴皮了。

      第二天,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给大锅里续上水。父亲则大早起来,剁好下雨淋湿的洋槐枝,备足引火柴。午后,太阳还有一树高,我按照母亲的嘱咐,步行到东邀彰的表舅家取大料。表舅家祖传卤烧鸡,家里常年不离这种东西。走进表舅家,一股烧鸡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表舅见我来了,用手指着台子上的大料,用嘴数着,有香叶、丁香、白蔻,还有荜菠、良姜、陈皮、白芷、草果、桂皮、柏木末,告你娘说,我给拿的一点不少。表舅拿齐了,用草纸包好。

      半路上我紧紧地抱着这些大料,像抱着宝贝,心里乐开了花儿,草纸包里所发出的味道让我陶醉。至于街道上那些那些怨言说大片黄豆生牙沤在了地里,那时,我想,你们说的,这跟我有啥关系。

      水开了,这些大料也煮出了味道,我和母亲把竹筐里的茄皮倒进锅里,盖上笼头 。奶奶真是烧火精啊,竟然能把湿漉漉的洋槐枝在灶火里烧得流着水气噼啪作响。通红的灶火在阴天里把母亲、奶奶和我烧上一层朱色的色调,奶奶和母亲相视,满脸微笑,因为她们马上要收获一锅不亚于天珍的美味了!......

        阴沉的天气没能阻止这个小院生活的步伐。奶奶不停地烧火,不时掀开笼头看水熬的多少,用筷子夹起茄皮尝尝。奶奶的意思是煮好茄皮后,里面的汤料不能太多,以漫住里面的茄皮为好。太多,则会大大降低汤料的味道。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茄皮煮好了,汤料也几乎看不到了。掀开笼头,母亲把碾碎的大盐撒在大锅里不停搅拌,顷刻间,晶莹闪亮的大盐颗粒和燎人的热气相互融合,一股白色的醉人的咸咸的香气弥漫全屋。         为了防止茄柴皮在大锅里变黑,有铁腥味。母亲会把茄柴皮用笊篱和葫芦瓢掏进大瓷盆,盖上笼头。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让全家视为珍味的菜肴就腌好了。


     奶奶给我舀上半碗淹茄柴皮,当我夹起一片放进嘴里,清香的味道先是进入咽喉,然后溢出鼻腔。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两腮的腮腺里,也汩汩地冒着口水。我吃过表舅的鸡肉,但是眼前的这半碗茄皮,不是鸡肉胜似鸡肉,不是天珍胜似天珍,不油不腻,香酥益人。原来乡间还有这等美味,高手在民间,这话一点不假。这时,奶奶也不"作假“,让眼明手快的我,赶紧替她挑出那些绵软稀烂的茄泡!

       用大料煮好的茄柴皮还可以再进一步精工细做。母亲会切成细丝,放上焙好的辣椒粉,简直是人间美味,母亲叫它“辣椒茄柴丝”,这在俺家是全村的“首创”。我这个七口人大家庭,为了在有限的条件下吃的乐意,母亲算是费尽了心血,现在,想起来,才感到“母亲”二字的深刻含义!



母亲做的多了,左邻右舍串门,唠嗑,免不了要提起母亲的“辣椒茄柴丝。




这首创的“辣椒茄柴丝”在村里成了不小的名气,谁家请人捣坯,盖房,上冬后娶媳妇做家具,都让母亲帮忙下厨招待来客!


       尤其是我家请人帮忙,都是点名要吃母亲的茄柴皮。

       散队那一年,碰巧也是这七八月的深秋,刚下过几场秋雨,人闲,父亲决定打配房房顶。中午,绿豆米饭焖好了,来帮忙的二大娘左想右想,就是不知道用啥做下饭的小菜,只得招呼大家,谁知大家齐声说,还是吃事主的淹茄柴皮!母亲一听,笑呵呵地腾出手来,从瓷盆里麻利地捞出了一浅子(当地用高粱穗柄扎成的一种洗菜盛菜器具)茄皮。母亲搬来案板,将茄柴皮切成细丝,淋上香油,再配以芫荽和辣油。

      “ 苫头辣椒茄柴丝,外加小米绿豆焖饭!”院子里几个光着膀子、满脸老腮胡子的吃货顾不得洗脸,两手往大腿和屁股上一抹,端碗就吃,边吃边举着胳膊扭动着手腕,连说”“过瘾!过瘾!

     那年,饭吃的对口,房顶也打得瓷实,几十年来,不崩缝,不漏雨,很是少见。





腌茄柴皮的这段苍茫的岁月,早已过去四十多年了,但是我每当回忆起来,却又甜蜜,温馨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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