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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沟记忆[2018/12/16 22:03:12|by:dongqingjun]
                                 《山西日报.黄河》

                                       南沟记忆


 

 南沟是我家门前的一道沟。走出我家街门,下几级台阶,顺着一条坡路走下去,就是南沟。

  南沟里有清泉,掩盖在绿草下。泉水是自个儿从地下冒出来的,非常清澈,清澈得能数得清泉水里的草,青蛙和蝌蚪在泉水里散步,蜻蜓和蝴蝶在草丛上翻飞。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蓝色的……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绿草中,鲜艳夺目。南沟的沟底是一片湿地,看上去像是绿毯,走上去却是沼泽,不知道的人往往上当。

  南沟里有树,有杨树、柳树、杏树、榆树,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参差不齐,但都生长在南面的沟坡上,树密得能藏住人。北面的沟口上有三棵大柳树,最粗的一棵大概需要两个人合抱。三棵柳树树冠庞大、枝条茂密,浓荫罩地,亭亭独立,团团围坐,是村里的一道风景,走进村就会被它们的张扬所吸引。

  南沟里有石头,是玄武岩的黑石头,大大小小,星罗棋布,大的如牛卧伏,小的似羊散牧。不知道这些石头如何而来,有的明净光滑,有的青苔苫盖。明净光滑的石头让人浮想年代的久远、日月侵蚀,青苔苫盖的石头让人看到现实的见证、风雨蒙尘。大自然的造化神奇莫测,历史的烟烟云云总是展现在大地上,令人费猜费解。

  南沟里还有一片河柳地。河柳不是树,没有树干,是一丛一丛长在地上的、茂盛的枝条,这些枝条和柳树的枝条一样,有细细长长的叶儿,但却是密密的枝条争先恐后地向上冒,不倒垂而直长,柔韧而坚挺。河柳被南沟的泉水常年地浸洇着,像是种的韭菜,割了一茬,还会再生出一茬。河柳是蓄根的,随用随割,即使是冬天,没有收割的河柳也倔强地站立着,春天到了,也像其他树木一样,又婀婀娜娜地充满了生机。河柳有什么用处呢?它能做多种多样的柳编,像生产用的大揽筐、四系的筐子、两系的篮子、驮东西的篓子、盛东西的笸箩等等,更有心灵手巧者,还能编出许多生产和生活用的工具和器物,比如鸡罩篓子、圈兔笼子,比如簸箕、筛子、箩头……还有许多精致的手艺,我说不上名字。村里有几个柳编的高手,他们争相着展示聪明才智。

  南沟总共不足半里长,西头被一条村路截住,西高东低,但很平缓;东头右拐连接着南界沟,南界沟很宽,又有一道洪水冲沟,沟上是大片的庄稼地。两沟相交也连接着一条村路,南沟流下来的泉水便依傍着村路向下流淌,漫过水坡地,汇入了桑干河。

  南沟最让我留恋和难忘的是,它是我人生之初的贪玩地,拔兔草、捉迷藏、采蘑菇、摘杏儿、打群仗、掏胶泥、耍土土……足迹布满了南沟。耍土土就是在南沟的沟坡上、树行里、杏树下、土台畔、崖沟旁,垒院落、搭房子、圈地片、做活计,演示大人们的田园农事和居家生活,在土地上变着法儿地折腾。记得每逢下雨的天气,天一放晴,我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南沟的树行里采蘑菇——当然,南沟的地界并不大,收获自然也很小。但令人兴奋的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去采蘑菇,而是为了去寻找马皮袍。我不知道马皮袍是不是蘑菇的一种,可它不能吃,它是一个圆圆的圪蛋,大的小的不等,有时候运气好就可碰到一个。采到了马皮袍如获至宝,我们高兴地把它拿回家里,然后放在家门头上的僻静处让它阴干。等干了之后,里边全是灰灰的面面,就找一张或者是什么样的纸把它包起来藏好。如果有谁在干活中、玩耍时碰破了皮肤血流不止,就赶快拿出马皮袍倒出灰面面敷在伤口上,血立马会止住。所以,蘑菇采到采不到无所谓,我们只是好奇地想遇见马皮袍,采到它就好像做了一件什么大好事。

  我是在南沟里目睹了青蛙和蛤蟆的全部成长过程的。冬天里,我们一众孩童在南沟的坚冰上溜冰打滑擦、放“顿牛”(用碎砖头磨的陀螺)、划冰车,往往脸冻得通红、手冻得生疼、脚冻得麻木,但玩得却忘乎所以、乐此不疲、流连忘返。等到春风起了、冰雪消了、小草渐渐地吐芽了,清清的泉水里或者是绿绿的草地上,不知怎么就有了青蛙和蛤蟆,它们呱呱地叫唤着春天。不几天,我们看到,一只蛤蟆背着一只蛤蟆,在水里漫游或在地上蹲踞,之后不久,就会在泉水上发现漂起一层一层的我们叫作蛤蟆胞衣的东西。蛤蟆胞衣薄薄的很透明,一长条一长条地泡在泉水里,胞衣里是一串一串的黑点点,这些黑点点先是比米粒还小,但却在一天天地变大;又在不几天的时光里,突然又会发现,胞衣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泉水里簇簇拥拥地游动着好多好多的小蝌蚪,小蝌蚪已经有绿豆颗那么大,摆动着小尾巴,黑亮黑亮的,煞是可爱。蝌蚪在不断长大,尾巴也在变粗变长,大约长到大豆大的时候,又会在前前后后的肚子下边先是长出两条后腿,接着长出两条前腿,这时候它就从水中爬到了地上。先是爬行,然后就开始蹦蹦跳跳,蹦着跳着,还带着凸凸的尾巴。草地上和庄稼地里,便三三五五地、成群结队地蹦跳着小青蛙小蛤蟆,一不小心,就会踩在脚下;尾巴很快退化,渐渐地,渐渐地,变成了大蛤蟆、大青蛙。每到夏季,南沟里蛙鼓声声、蝉鸣阵阵,此起彼伏,像是交响乐,热闹非凡,夜静的时候,声声入梦。可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春天里的大蛤蟆大青蛙是怎么来的,反正一到春水涌动,清清的泉水里就会有青蛙和蛤蟆游动,它们总是在春天里繁殖。或者,它们也是冬眠的?

  在南沟,最有趣的是打群仗,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的活动项目。那时候,没有什么可玩的,精力又很旺,我们便在南沟里疯跑瞎窜。南沟的南坡树木葱茏,坡面很陡,又有几处洪水的小冲沟,爬上沟顶,是生产队的场面,平展而广阔。南沟在与南界沟的相连处,有一个大湾子,湾子里崖崖岔岔、土丘突起、沟岔纵横、曲里拐弯、树木掩隐,地形很复杂。在湾子的中间,突兀一个独立的大土丘,仿佛一个岛屿,我们叫作南沟疙瘩。土丘几乎是四面陡立,想要爬上去只能从东面一处可以攀爬的豁口尝试,但爬上去上面也是平展展的。豁口处有一洞穴,不知深与浅,谁也没敢进去过,相传有怪兽出没,很瘆人,可我们“红火”起来,胆子也就大了,啥也不怕了。我们自封司令、军长,各自带着“队伍”,游击作战,玩打仗。武器是自制的木头的、纸编的手枪,长枪则是树枝、木棍,每人头上戴着一顶用野草和杨柳树枝编成的掩护圈,“冲啊”“打啊”,大呼小叫,从地上拾起土块坷垃,向对方扔去。跳沟崖、爬沟坡、窜沟湾,抢占山头,占领地盘,占地为“王”。每每玩过一场,论成败,议得失,夸英雄,赞胜利,总结胜败经验和教训,谋划下一场“战役”,准备伺机再战,好不过瘾。应该说,南沟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乐园。

  南沟仅仅是我故乡的一道小沟沟,不宽不长,静卧在村边。但它是自然的、历史的、时光的,而且在我童年和少年的时候是生机勃勃的。岁月推移,沧桑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今的南沟,好像没有过去长了,一眼望到头,沟坡也不是那么陡了,沟里荒草凄然,只有大大小小的玄武岩黑石头,虽被野草和风尘所掩藏,但还倔强地坚硬着,仿佛还在支撑着什么。

刘富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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