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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细雨霏霏忆姥娘[2016/6/23 13:44:45|by:dongqingjun] 
| 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推开窗户，远处野外婆娑的树木早已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这冷色调的画面，使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朝我袭来，思绪也变得如此飘渺了...... 同是十年前的今天，细雨蒙蒙，一个我曾相识的老者披着雨披，找到我家，着急地告诉我，十里之外的姥娘病倒了，恐怕不行了。我放下饭碗，叫上母亲，赶紧冒雨前去看望我许久未见的姥娘。 路上，天地之间一片白色的世界，一阵阵雷声和闪电仿佛在催促告诉我和母亲，姥娘的时间不多了！ 跨进门槛，屋里的景象让我的心情跌至到了冰点，姥娘横躺在这冰凉的土炕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棉被，蓬头污面，破旧的饭桌上的碗筷七零八落，沾满了尘土！姥娘见我们来了，吃力的睁大了眼睛，有气无力地瞟了我们一眼。 姥娘，这就是从小养我爱我的姥娘！我自言自语喃喃地说着，放下雨伞，和母亲一起抱住姥娘大哭起来。姥娘娘的宅院住在村外，细雨逐渐下大了，雷声惊天霹雳，我和母亲的哭声也淹没在这一阵紧似一阵的雷电中！ 姥娘是个续房。姥爷因病早逝那年，母亲十七岁。打定注意再嫁的姥娘便盘算着卖掉家里的那座小院。小院南北四丈有余，东西两丈五尺，这是母亲再也不能忘记的数字。那天夜里母亲和姥娘第一次反目成仇，母亲哭了一夜，姥娘也流了一夜的泪水；第二天，姥娘怀揣着二十块钱走了！绝望的母亲独自一人又哭了三天！....... 母亲后来来到了她姥娘的家里，哭诉了她们母女俩的种种纠葛；老娘的娘家其实就和我同村，解放前家里由于出身问题，姥娘只得远嫁到了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 老娘的娘家人由于出身问题，正遭到政府的批判和斗争，自身难保，再加上饥荒遍野，哪有时间去过问此事。这人间的恩爱情仇也只有靠苍天去管理和决定了。 到了新家后，姥娘把人家的儿女当作了亲生。纺线织布是姥娘的强项，所以每年姥娘都会织好几匹白布，并且染色，裁剪做成过年的新衣，一连几年，自己却穿着补了又补的旧外套！她把孩子们抚养成人，紧接着又帮助成家立业，苍天有眼，日月有照，然而到了风烛残年，竟然落到如此地步！我能不流泪吗？ 姥娘的爱是无私的。 小时候我们人多劳少，一年到头领不到钱，还要欠上生产队几十元钱，是有名的"累户“。姥娘也许为了填补许久的亏欠，第一次来到我的家里，那天晚上，母女俩躺在炕上，灯光如豆的煤油灯映照小屋内暗淡的空间，小小的空间仿佛是一场如旧的时空，又像是一个若大的宇宙；夜，静静的，她们先是窃窃细语，然后争辩、哀叹，最后又是抽泣！ 我清楚地记着，第二天姥娘背走了我，后来的几年里，我寄住在姥娘的家里，她总是给我炒鸡蛋，煮鸡蛋，自己吃着窝头，就着咸菜！私下里，姥娘给我说，我对不起你的母亲，对不起你死去的姥爷，话语是诚恳的，但是我小小的年纪哪能理解姥娘的意思，姥娘有时哭，我也是跟着掉泪。 我又清楚的记着那年腊月三十，父亲骑着自行车要我回家过年，我死死地扒着姥娘家门的门框，大哭大闹；那时走亲戚拜年是属于“四旧”，所以，姥娘就在过罢破五，又把我接了过去。 我这个外甥吃住在姥娘家里，没有少给姥娘找麻烦，家里有人最终终于提出来反对的口号，倔强的姥娘据理力争....... 为了生意，1995年我买了一辆三码车，当时我地盗贼猖獗，结婚后的我又居住在村外，76岁的姥娘啊你拄着拐杖，冒着寒风给我背来二十多斤重的铁链，让我锁好三码，当时我看到姥娘围巾上站满了霜雪，妻子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可怜的姥娘早已没有劳动和操持家务的能力，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需要花大力气维修一样，被人家弃之一旁。看着躺在炕上已经多日，家人少有问津，我和母亲用三码把姥娘拉回到了我的家里； 姥娘躺在我精心铺垫的木床上，找来医生输药，虽然精神了些，但是一直说着梦一般的痴语；我细心用棉球蘸着温水擦拭着姥娘瘦小的脸庞，只见姥娘眼窝深陷，眼睛高高凸起。一层不知名的秽浊的液体遮盖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转动着，寻找着我说话的角度，但是现在，她终究看不到了她终生惦记的外甥了！我抱起光着身体的姥娘小解，她的身体已经皮包骨头，双腿和胳膊细到了极致，就像一具干枯的木乃伊，其重量也不过几十斤，我悲切地不忍再看，眼泪汩汩地流了出来，滴在了姥娘这干枯的躯体上。 倔强正直的姥娘终于走了，她没有被家人理解，她一生的辛劳被别人一笔勾销了，化作了一股云烟随风而去！她的墓地至今没有坟头，一条杂草丛生的垄沟从她的头顶一穿而过，她是人家的养母，她哪怕就是一位人家奶妈或者仆人，这样的人家也应该在世界的一角给她立一块墓碑，筑起一堆向阳的，见着阳光的坟头！ 岁月悠悠如歌，十年里，姥娘的音容笑貌不时闪现在我的梦里；姥娘生前所做的一切天地有证！ 今年的清明我来到这块没有坟头的墓地，无限的哀思和无奈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我跪在地上，不由地放声大哭起来：姥娘啊姥娘，不孝的外甥今天来看你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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