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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尸

               常玉田

      在冀南平原、古老的京畿大道东侧，坐落着一个虽不大、但很 古老的村庄，它叫霍家营，是个不满千人的村庄。村东头有户姓霍的人家，正在为过世的老父亲办丧事。大门口挂着白幡，门上贴着挽联。东边空地上高搭戏台，请的是赞皇的丝弦剧团。吃过晚饭，人们拉儿携女，三五成群陆续赶到戏台下。那晚唱的是“李天宝吊孝”，曲折的剧情，有趣的表演，动人的唱腔，感染者台下的人。台下不时爆出热烈的掌声。

        十点多钟，只见五条大汉，三四位婆娘，气势汹汹地闯入这家大门，直奔灵堂。守灵的两个儿子见势不对，忙上前阻挡。那伙人三下五除二，把两个人摁倒在地，领头的男子把死尸背到肩上，扬长而去。这家女人闻声从里屋里赶出，被这几个女人截住厮打。不一会儿，这伙儿人就不见了踪影。家里人干哭无招，惹不起人家。

大家要问，我们见过抢钱强物的，谁也没见过抢死尸的，这伙人是谁？三更半夜抢这死人干啥？要知端底，还得听我从头说起。

      这霍老爷子今年80岁，是得脑出血死的。他有三子两女，老霍媳妇死得早，他既当爹，又做妈，他吃尽百般苦，受足千般累，硬把五个孩子拉扯大。那时候是生产队，人们穷的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他给三个儿子起名志高，志远，志鸿，以期孩子树立远大志向，长大有所作为，改变土里刨食的门庭。两个女儿取名淑志，淑贤，也寄托着父亲对女儿的一片挚爱。

       转眼孩子陆续大了，到了结婚的年龄。孩子多，家里穷，屋里又没老婆，孩子媳妇不好寻。尽管孩子都长得不错，找房媳妇，好难啊！老霍抱着挑到篮里才是菜的想法，对待儿子婚事，没啥要求。邻村一家杀猪的，女儿长得五大三粗，和志高是同学，她看上志高了，央人到男方提亲，言说一分钱不要，还有陪嫁。老霍一听动了心，找上门的好事，哪能不应，没给孩子 商量，满口答应了人家。没想到，等给孩子一说，儿子十二分不愿意。他连哄带唬，又找当家子的大辈劝说，这才做通了志高的工作，把媳妇娶到家。

      媳妇黑乎乎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忙完地里忙家里，把老霍喜欢的合不拢嘴，常夸儿媳好。时间一长，她的本性露出来了。不懂人情事理，动不动就跟家里人吵架。老霍看实在没法在一起过，就跟他们分了家。老霍家里没房，住在一院又经常吵架，于是，小两口搬回娘家住，志高帮着岳父杀起猪来了。

    就这样，志高跟岳父3年，学会了屠宰手艺，挣了不少钱。他又回霍家营，要了地方，盖了房。他们生养4个儿子，分别取名霍龙，霍虎，霍豹，霍熊。后来霍熊上学后，同学都喊他“狗熊”，他挺尴尬，自己把“熊”改成雄。

        儿子回来住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弟弟妹妹也先后成了家，按说弟兄姊妹该亲密无间了吧，“老嫂比母吗”。可这嫂嫂像个母夜叉，根本不说理，光觉得自己吃亏。老霍真的老了，不能劳动了，轮着孩子们尽孝心了，跟老大商量，怎也商量不通。以没有分到家产、没种老人、妹妹的地等种种借口，横竖不管老人。老霍答应给他二亩地，他编着各种理由，地不要人不管。因为那时种地村里要提留，种地不赚钱。

    霍家老二志远娶了媳妇，因感情不合，又离婚了。志远和他爹一直跟着老三志鸿过，老三媳妇贤惠孝顺。每天给做可口的饭菜，第一碗饭都是老人的。把老人打整得干干净净，乡亲们都夸志鸿家好。老人不管是大病在县医院住院，还是在家输液，志鸿两口子好好伺候着。

       近几年国家开始对农业倾斜，不要地税反有补贴，老大后悔了，想从弟弟手里要回地来。一是难开口，二是老人还得专门伺候，犹犹豫豫拖了下来。近几年老人经常住院，当儿子的该看看亲爹吧，可一次也没看过，还不如乡亲们呢。这个儿子真没良心，连猪狗都不如。

       老霍去找老伴团聚了，弟兄们没告诉老大，自己张罗埋葬老人。通知乡亲与亲戚，请剧团唱戏。老大觉得机会不能再失去，，叫上儿子儿媳，抢尸埋人，要回土地。尸体停放到家里。找人通知老三志鸿，要种父亲妹妹名下的一半地，要是不给，拳头相见。老三惹不起大哥，只得答应，息事宁人。

       这正是：从小瞎亲忽道德，哪知儿子不管爹。抢尸莫非良心现？动机原来夺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