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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杂交高粱的记忆

“白天大干，黑夜清欠，吃的杂交糕，死了拿火烧”，有谁还记得这所谓的“反动言论”？

很想忘却杂交高梁，却又时时忆起。

那是1971年10月26日,新华社发出报道:“中国农村培育杂交高粱和杂交玉米获得显着成效。杂交高粱比普通高粱能增产30%-40%。” 迅速地,河北、山西等多个地区相继下达指令,刨掉已经长到一尺多高的玉米,改种杂交高粱。真可谓是田地山河杂交高粱向阳红。

按说多打粮是好事，可杂交高梁产量虽高,做成的饭食却实在难吃。许多文学作品都将其形容为“枪砂”,“抓起一把扔人脸上,能打出血”。不但难以下咽,更难以消化。人们也在变着花样吃，杂交高梁面糊糊泡咸菜，杂交高梁面饼子掺小鸡菜（沙蓬菜），杂交高梁面丸子混韭菜，杂交高梁面鱼子钻沙，杂交高梁面包饺子，人们实在调剂不开了，就只好吃杂交高梁面糊糊泡杂交高梁面饼子了，或是杂交高梁面糊糊煮杂交高梁面糕了。

杂交高梁糕是人们晌午的家常便饭，一是爱吃糕，二是不吃糕就没得吃，反正家里除了杂交高梁还是杂交高梁，过大年也得吃杂交高梁。地是村集体的，生产队都把地种上了杂交高梁，人们的沾糕菜就没有了，可吃糕又非得沾菜，那怕是沾点菜汤也行。自家院菜畦里的那点菜少得可怜，谁家舍不得也经不住大大吃一口，无非是一小片韭菜，栽几颗葱，炕大一片西红柿，几窝葫芦之类的。沾糕菜还得想办法，人们下地干活锄钩或锹把拗个筐，见草就往筐里装，收工回家再把苦菜、羊辣子、灰菜、地榴子、叶菜等能吃的嫩野菜挑出来，第二天中午沾糕菜就有了，吃不了的晒干冬储吃。孩子们捋的榆树叶是上等的沾糕菜，熬得粘糊糊的，只是杂交高梁糕不争气，过于酥软，一沾菜汤就化，把菜染成酱红色。吃糕人练就了“快准法”，用筷子夹上糕，快速沾菜，准确入口，囫囵吞咽。吃是吃下去了，还得过排泄关呢，缺油少菜的，肠干，杂交高梁屎硬邦邦的懒得出去，我母亲给我用小木棍抠过好几回，也不知恶心吧。

地里光种杂交高梁连毛驴也没得吃，杂交高梁驴不吃，杂交高梁杆驴闻都不闻，车官也不忍心给干活的毛驴戴捂嘴子。夏天农闲生产队派人把毛驴迁到百公里外的大南山放养，草肥水足吃的驴油光亮，浑身是劲，到处撒欢。秋天来来往往的毛驴车忙着往回拉杂交高梁头子，三两天就碾一大场，五明头毛驴就拉着碌碡“吱吱扭扭”地转起来，直到日落西山才能碾下来，饲养员看着没得吃日渐消瘦的毛驴，干心疼也没办法。

杂交高梁杆牲畜不吃，也不让社员们当烧火柴做饭烧，生产队在地里挖了好几个一房深的大坑，用铡草机把杂交高梁杆铡成寸把长的圪节，填满大坑加水沤肥，等来年再种杂交高梁作肥料。

好在杂交高梁没啥用处，放在粮库里占地方还得看管，酿出的酒都是苦的。种了两年政策就变了，以后不再种了，杂交高梁的籽种早已断根了，就当是忆苦思甜吧！

张家口市阳原县国土资源局 刘春清 075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