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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片荒种出大玉米

在我们村东南的小沟湾有一片荒地，白泛泛的盐碱象刚下的雪地，稀疏的几棵白尖草随风跳舞，南北依山，东面傍河，西边挨坝，中间有一堆风化得少了筋骨的石头，进出两条道，走旱路羊肠小道，行水路绕二里地，离村不远很少有人光顾，就这巴掌大的地让我父亲盯上了。

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还没当兵。那季农闲，父亲放牲口总到小南沟湾，我想那里不长草，许是在壶流河边，不远处的河东还有父亲的一块责任田，全家人都没当回事。过了没几天，父亲放牲口套上了马车，车上还拉着镐头和铁锹，父亲每天晌午热熬熬回来老晌了，让全家人等着吃饭，晚上回来黑洞洞的，我还得和父亲给牲口铡草。我发现车上除了父亲割回喂牲口的青草外，总留有没卸净的泥土，可父亲又没拉回来垫牲口圈的土。母亲问父亲乍得天天回来这么迟，不就放个牲口吗？用得了那么长时间，起五更睡半夜的，父亲笑笑也不说，象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高兴，饭量倒是长了不少，和农忙时吃的一般多。

纸里包不住火，父亲偷偷开小片荒的秘密露馅了，让人吃惊的是那块锅底大的坑，连兔子都不拉屎的地。父亲又不是没开过小片荒，老庙坡下的那块，山药长得小碗大，原是生产队沤肥坑，父亲硬是拉土填平。下堡湾小道坡边那块，不也是崖下，一分来地，每年除了吃青玉米、毛豆角，还能打一蛇皮袋老玉米哪。还有河东挨自家承包地那块，加上地西头那小块，就够一亩多地，这块承包地在外村的地界上，不知道怎么大集体时就归我们村耕种，地属东西向，南边是条大水渠，渠本来没有那么宽，大锅饭时发过几场大水，把地冲跑了也没人重整，致使西头落了个不存水的大坑。土地爱寻勤快人，包产到户后父亲就开始整治，真是三年大变样，亩产二千多斤玉米哪。地圪塄又是通往临村的道，行人每每走在这条乡间小路上，就会夸父亲地也种了道也好走了。

细想父亲开的这几块小片荒，都是水浇地，要知道在我们这丘陵地带的小山村，种地大都靠天吃饭，能沾上壶流河水的光浇的地少得可怜。父亲种地真是种出了道道，尝到了水能浇地的甜头，不愧当了一辈子村干部，解放前的老党员。回头再想，临河挨渠可开的小片荒，真还没有地，怪不得父亲会打上小南沟湾那块不起眼地的主意了。

父亲先是规划了一番，量地开荒，把石头垒成田埂，四周开渠，便于浇灌和排涝，栽树圈地固土，南北两山坡取直，土归田摊平。父亲赶着马车把院里的乱柴底子和巷里的浮土捎到地里，成天一趟趟拉河边的淤泥垫地。春去秋来，年复一年，父亲就是一愚公，一有空闲那怕初春深秋，地不冻人就动，执着地培育着侍候着呵护着那片土地，谁也不知父亲下了多少心血。哎，七八十岁的人了，地够种粮够吃觉够睡就行了，还折腾个啥，真是个闲不住的人。父亲有父亲的道理，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土地最实诚，半点偏心眼没有，种地是修心养性锻炼身体，我知道父亲就是爱地如命惜地似金这么个人。

我回老家又去看了那块地，早就不认识了，哪是小片荒，分明是块大田，足足够一亩多地，四周的杨树碗口粗，玉米一畦畦绿油油的，正憋着劲长，高出人头尺把半，煞是好看，让人喜欢，地刚刚浇过湿漉漉的，散发出泥土的味道，嗅一嗅，好香好香，你说能不长出大玉米吗？可惜，开荒人走了，这块地交给我五哥耕种了。

父亲驾鹤西去一周年，我思念父亲，眷恋父亲的小片荒。有过多少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让我总能想起父亲在地里劳作的身影。

阳原县国土资源局 刘春清 075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