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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抗战英雄“狼牙山五壮士”班长马宝玉故乡的呐喊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

张怀远张利亚张卓娅张星光

一

时间退回到近80年前，在1937年的河北省蔚县，历史纪录了这样不平常的一幕：

我们的父亲曾在蔚县（西合营）师范学校读书，毕业后做了乡村小学教员。

还是读书时期，他就与他的一些同学一起参加了反帝大同盟。工作之后，一件突发的、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天，他正在街上走，揣在衣兜里的怀表银色的表链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忽然，一个日本兵迎面闯过来，指着他揣有怀表的衣兜，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随即伸出了手。

他立即明白了，这是要他的怀表。那是他的心爱之物，是用他教书的薪水换来的。

他站定了，眼里放出愤怒的光，用手捂着衣兜。

那日本兵看他不愿意给，忽然举起三八枪，“乒！乒！”就是两枪。两颗子弹嗖嗖地分别从他头上和胯下啸飞而过。

“张宝山！张宝山！快把怀表给他！”从远处跑过来的祖父急得喊叫着，“快给他！你不要命了？”

父亲仍站立不动，眼睛里喷着怒火。

那鬼子兵不再说什么，上前一把从他身上抢过怀表，径自扬长去了。

父亲摸着被鬼子兵扯豁的扣袢，耳边响着炸雷。

祖父跑过来，不由分说，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回家去。

此后不久，杨成武独立团开到蔚县。听到消息后，父亲悄悄告知他的妹妹，叫她替他好好照顾祖父祖母，便到八路军驻扎的城南邀渠村报名参了军，时间是1937年10月29日。

这次八路军在蔚县扩军增加了一大批人，其中也包括1937年10月26日在蔚县西合营南场报名参军，后来成为伟大的抗日英雄——狼牙山五壮士之一而且是班长的马宝玉。因为父亲是小学教员出身，他被安排到杨成武独立团团部担任了文书。部队犒赏平型关大捷时，父亲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份奖赏。（以上引文引自张怀远作纪实文学《妹亲》，文中的张宝山是我们的父亲的学名。）

一个本来生活安稳的小学教员，就这样被迫辞父（母）别妻，投笔从戎；放下教鞭，拿起枪杆；抛弃教书，参加抗战。

这一切，发生在日本侵略中国之后，而且就发生在我们的父亲身上。——中国人可杀不可辱。在外侮面前，哪怕一个文弱书生，也会激起反抗仇敌的冲天万丈怒火！

此后的1941年，在河北易县狼牙山区，八路军与日寇发生激战。为了掩护部队和群众转移，班长马宝玉奉命把敌人引向山峰绝路，打光了子弹后，率本班另外四名战士纵身跃下悬崖。——这就是名扬天下的抗日英雄“狼牙山五壮士”。20世纪五十年代的一部经典老电影片《狼牙山五壮士》，把这件壮烈行为传扬天下。

要知道，并非我们跑到日本的富士山去闹事，而是日本人跑到中国的狼牙山来侵扰。

一个伟大的民族是不可欺侮的，马宝玉烈士的鲜血已经向世界宣示了一切。

二

激溅着中国人民巨大民族仇恨火星的年代毕竟过去了。历史就是历史，这样沉重的一页就让它翻过去好了。对于中国人而言，我们想要的，不是让仇恨的烈火灼伤了自己，而是在曾经疮痍的心灵上建筑未来崭新的大厦。

中国与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我们的选择只有携手共创美好的未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日本国的右翼势力仍不断闹事，首相安倍晋三更是冲在前面。世人有目共睹，无可回避。

如今的年轻人们，包括日本当今的执政者，少不更事，没有经过战争，没有嗅过炮火的硝烟，甚至也没有听过战争受害者的控诉。我们则不然。我们尽管都是战后出生之人，抗日战争中刀光血影的恐怖，杀人如麻的血腥，虽然都不是亲眼所见，仍通过父辈的口述朦胧地镌刻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从小时候起，就惯了父母讲述的抗日战争时期的血泪故事：媳妇被日本兵现场强暴，公公上前阻挡，却被日军开枪打死；为了躲避日本大兵侵害，小姑娘剃光了头发装扮成小伙子……

我们也听过很多中国民众的抗日斗争故事。蔚县大南山里，当年就是抗日民主根据地。那些看来朴实憨厚的山民，不堪日寇的奴役，开展了形式多样的斗争，埋地雷、割电线、送公粮、抬担架、做军鞋、捉汉奸；有水不让鬼子喝，有路不让鬼子走；虎穴里要锄奸，“野牛”头上敢割“耳朵”；疑兵计弄得鬼子云头转向，“公鸡雷”炸得鬼子魂飞胆丧……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镌刻在人们的记忆里，又流传在人们的口碑上。从20世纪70年代起，我们曾经搜集整理过很多蔚县大南山里民兵和民众的抗日斗争故事，在报纸上发表：《巧布“公鸡雷”》、《“野牛”头上割“耳朵”》、《麻田岭上疑兵计》、《虎穴锄奸》、《冲风冒雪送公粮》、《深山女民兵》……

我们注意到，日本一些有良知的人们已经开始做这样的工作。大学出版了一本抗战口述史著作《黄土地上来了日本人：中国山西省三光政策村的记忆》。这些如电光石火稍纵即逝的资料弥足珍贵，因为都是志在照亮未来的路。

我们这一代人，包括中国人和日本人，是肩负着将战争的残酷告诉后代责任的关键一代人。我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战争，但是，耳边听多了父辈们的血泪控诉，浸心砭骨，感同身受。面对目前复杂的国际形势，我们忧心如焚，无法平静。我们爱好和平，鄙弃战争。以往战争留下来的伤痕，需要今后不断地用友好和拥抱来弥合，而不是继续撕裂这种伤痕。如果说，以前的历史由前辈写成，那么，今后的历史则由我们书写。

每个人在未来的历史责任面前，都无可逃避。

中华民族和日本大和民族都是伟大的民族，日本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取法的地方。当年的中国曾经有大量青年才俊赶赴日本留学、治病或避难，如孙中山、章太炎、鲁迅、李大钊、聂耳、蔡锷等等，这些人对中国的近代史发生了重大影响。但是，由于人性中既有神性，也有魔性，必须自觉地用神性克服魔性，未来的前途才能光明。

将来中日之间绝不能再战！这是需要中日两国人民共同努力才能实现的美好愿景。对于我们两国未来的前途，每个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有责任。

三

历史是一面明镜，照着前人，更照着后人。

我们兄妹四人，是当年参加抗日战争的八路军一名老兵的后人，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分别从各地赶来，齐集在老家蔚县，汇聚到这片诞生了抗战英雄马宝玉的发烫的热土之上，缅怀先烈，悼念父辈，壮怀激烈，不能自已。

当今的历史应该由如今健在的每个人来书写，包括每个中国人和每个日本人。对于当年那样吃人的战争怪兽，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如临其境的切肤之痛，都应该醒悟到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丧失生命的危机感。在全世界纪念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应该适时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就像当年那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我们兄妹四人的名字，怀远，利亚，卓娅，星光，标志着父母希望我们要胸怀远大，作为亚洲人要做有利于整个亚洲的事，要记住苏联卫国战争的女英雄卓娅和苏拉以及中国的抗战英雄们，要把徘徊我们头顶的战争的阴霾彻底驱散，要让灿烂的星光永远照耀着大地上的人们！

我们兄妹四人作为普通的中国公民，呼吁日本爱好和平的人们，呼吁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的人们，大家团结起来，联合起来，共同为实现全世界的和平繁荣而努力！

——这就是发自抗日英雄“狼牙山五壮士”班长马宝玉故乡的声音！

                        2015年7月17日于河北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