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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

                         燕龙

期中考试过去了，难挨的星期天到了，口袋里的钱也没有了，想起家中受苦受难的父母了，心里实在不踏实，期中考试的成绩砸了。

星期六，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回家。

在村口的树林里，有个身影，佝偻着腰，背着一个篓子，驻着根木棍，弯下腰去拾那些碎小的树枝。我把车子放在路旁，走向那个身影，边走边捡了几根树枝，放在篓子里。他感到了我的到来，扭回头，我看到了那深邃的目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斑白的两鬓。

他很激动，嘴蠕动了两下说：“孩子咱们回家吧，让你妈给你做顿好饭，学校里的日子很苦。”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低下头说：“爹，我替您背着篓子，您先回家吧，我再拾几根。”

父亲背着篓子一边走一边说：“够了，够——了！今晚做饭的柴够了，我们回家吧。”

父亲背着篓子前边走着，我推着车子在后边跟着。看着前边父亲穿着的补丁衣服，再看看自己的崭新衣服，以前也曾这样随着父亲走过，却没有那时的喜悦，总感到一身的别扭。

父亲一进门就叫：“孩儿他娘，娃回来了，咱们黑呀吃面吧？”

母亲听到父亲的叫声，一个两鬓斑白，布满皱纹，穿着一身旧的不能再旧的衣服的将近六十岁的老妇人（其实母亲才四十多岁），匆忙得从屋里走了出来，我惊讶于两个多月未见面的母亲苍老了许多。

母亲笑了笑说：“好吧，孩子在学校里也吃不上什么好的，回来改善一下吧！”母亲转身回屋里做饭了。

开饭了，母亲盛好了一碗，我先端给了父亲。

第二碗，母亲挑上面后，母亲拿着勺子在卤汤里捞着里边的碎鸡蛋，我看着母亲低着头，驼着背，仔细的捞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伸手去夺碗，说：“娘，够了，够——了！别捞了。”

但母亲没有松手，继续捞着。

我眼前模糊了，松了手，任凭母亲去捞，我再也没有勇气，嘲笑母亲打在锅里的鸡蛋是那么的碎，这些碎的鸡蛋沫，捞出了多少母亲的关怀。

我端着碗，喉咙里像堵了东西似的，总也吃不下。母亲看到我不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吃点药吧？……”

听着母亲一连串的问，我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颤抖的说：“娘，够了，够——了！我吃饱了。”

今天我再也没有勇气掀起上衣，让母亲看看我的肚子，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吃饱了。

父亲似乎发现了我今天的不高兴，连忙说：“娃吃饱就算了，别唠叨了，好像娃的饥饱掌握在你的手里。”妈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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