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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记者 陆鸣

发自陕西礼泉 洛川 西安

“今年的价格真是高，我种了10多年的苹果，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80（直径80毫米）往上的苹果都卖到1块七八毛一斤了。”谈到今年的苹果收购价，陕西礼泉县城关镇裴寨村苹果种植户王依靠至今都觉得难以置信。

礼泉是陕西苹果产量第一大县，裴寨村则是礼泉苹果种植高度集中的地区之一，全村90%以上的土地都种着苹果。往年，当地苹果收购均价0.7-0.8元/斤，最高价也不过1元而已。

11月12日下午，记者一进裴寨村村口，只见道路两边成片成片的苹果园中，苹果已经采摘完毕，剩下的光秃秃果树枝干，被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射着。

此时，全国范围内，在此起彼伏的“苹什么”质疑声中，高企的苹果价格未见明显回落。

山东客开着小车来抢购

秦古都咸阳往西北35公里，便是礼泉县城。

礼泉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曹宏涛告诉记者，礼泉全县苹果种植面积50万亩，年产苹果约100万吨，产量为全陕西省第一。与之相配套的是，该县苹果产业链较为集中，每年从事苹果采摘、包装、装卸的从业人员2万余人。当地还有一家大型浓缩果汁加工厂，年生产果汁能力为20万吨。

当地一位名叫段晓雄的“代办”给记者介绍道，礼泉苹果主要有富士、秦冠两个品种，两者品质相差较大。

秦冠是上世纪90年代礼泉刚推广苹果种植时的老品种，口感差，酸涩，个小；富士的品质、口感、外观都较秦冠好，个也大。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秦冠已少人问津。最近几年，来自全国各地的收购商，大多收购富士，秦冠则主要卖给苹果加工厂做果汁。

由于今年苹果行情格外好，往年三四毛一斤的秦冠今年竟也卖到了七八毛，达到往年富士的收购价格。而70（直径70毫米）以上的富士普遍的收购价都在1块3以上。“前段时间一天一个价，蹭蹭往上涨。”段晓雄称，80往上的富士收购价每斤蹿到1块七八毛。

“这次的苹果价上涨，最初是由山东人炒起来。”段晓雄如是说，10月中旬的时候，周边的几个村子就来了很多山东收购商，坐地收购，直接报价一斤1块1，有多少收多少，货拉上车直接给现钱。紧接着，东北人也加入了进来，报价一斤1块1毛5、1块2。就这样，收购价被“蹭蹭”炒了上来，高到其他地方的收购商都不敢跟进。

“我家也种了4亩多苹果，收了3万来斤。可惜卖早了，一斤1块4出手的，没想到后来涨到1块7、8，少挣万把块钱呢。”段晓雄说，去年这时候，他家富士苹果统共只卖出一斤6毛3的价钱。

礼泉当地一位常年做苹果包装生意的老板也这么认为，“（今年从山东赶来收购苹果的客商）人数有1000多人，将礼泉及周边地区30%的鲜果收购一空，数量有好几千万斤。”

山东也是苹果的主产区，可见这批“来势汹汹”的客商格外不同。“他们此前从未做过苹果收购生意，倒是在年初炒大蒜时狠赚了一笔，尝到不少甜头，看到今年苹果价格也和大蒜一样猛涨，便组团赶来陕西收购苹果。”这位做包装生意的老板告诉记者。

11月12日晚，记者在礼泉县投宿时，发现当地的小旅馆高挂“客满”牌。

位于县城中心的礼泉大酒店的一位服务员说，县城各处10块、20块钱一天的小旅馆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收苹果的客商，“他们白天都在村头地里收苹果，只有晚上才回来。”

爆满的小旅馆，使得源源不断赶来的客商，流向了当地的星级酒店。

礼泉大酒店的大堂经理说，10月份时酒店曾来了十来个山东客商，包了7个房间，到处收苹果，住了将近一个月，光房费就结了1万多元。

“和其他收购苹果的外地客商精打细算、火车转汽车不同，这些山东人都开着小车来的，走的时候我说欢迎你们明年再来，他们半开玩笑地回道‘明年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带些我们山东的大蒜’。”大堂经理抬头笑了笑。

煤老板房产商大笔收购

不只是山东客商。

礼泉县一家名为“任瑞果品包装”的店铺老板尹亚命说，今年来了不少头一次做苹果生意的新面孔，其中不乏做煤炭和房地产生意的，财大气粗，一收就是几十万、几百万斤。

“往年这时候礼泉出货的苹果一般只占全部产量的30%，最多也就50%，而目前可以说礼泉县90%的苹果都已经出货了，其中大部分被收购商存了起来。”尹亚命说。

相比其他水果，苹果易于保存——怕热不怕冷，只要保持0度左右的恒温，保存个大半年没有问题。

礼泉及周边地区有不少专为存放苹果而建的冷库，可将秋天采摘的鲜果一直保存到来年6月，保存费为一斤1毛8分钱。也有一些农户将采摘下的部分苹果保存在自家的地窖里。

据段晓雄介绍，收购完成后，山东客商不像其他大多数外地收购商那样将苹果就地储藏，而是直接拉回山东，“他们那里年初炒大蒜时建了不少冷库，现在基本闲置，正好存苹果。”

包装商抱怨挣得少

位于陕西省中部的礼泉自隋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置县，至今已有1400年的历史，面积1017平方公里，上海至新疆霍尔果斯口岸的312国道自东向西从县城穿越而过。

在312国道礼泉境内，一眼望去，到处是大大小小的货运物流门市部，“云贵川专线”、“河南专线”、“两广专线”，等等，清一色都是做苹果物流的。

“只要你有货发，全国各地都能去。”礼泉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曹宏涛告诉记者，全县有300多个运货物流门市部、10个大型停车场。

由于礼泉地处陕西苹果主产区域，70%的果品包装都是用来包装苹果，一年销售的大大小小苹果包装箱有6000多万只。今年火爆的苹果买卖，进一步助长了当地果品包装生意。

坐落在礼泉县城中心的西北果品包装市场是中国西北地区最大的果品包装市场，市场内有400多个经营店铺，果品包装箱、包装膜、标签销售覆盖整个西北。

前述尹亚命的“任瑞果品包装”店铺就开在这个市场里。尹亚命已做了14年包装生意，他介绍说，包装箱价钱按规格、材质、大小而有所不同，最便宜的2元一只，贵的则要10元一只。

不过，尹亚命否认了他的生意受到了今年这波涨价潮的提振。

苹果储存一般都用15公斤装的大箱，材料装饰简单，价钱低。而如果是立即投放到市场的鲜果，则会选用一些材料较好、价钱较贵的8公斤装和10公斤装的中小型箱子；还有，就是一些送礼用的彩色包装箱，质地和装饰都较精细，其利润较高。

“（今年）一个是做的人多，竞争激烈，一个是各地收购商大量提前涌入，将苹果大多订购光了，但又不立即投放市场而是储存起来。”同时，“储存苹果都用大箱装，意味着需要的包装箱数量减少了。”尹亚命说，今年有的包装经营户利润甚至不如往年。

高涨的纸浆价格和人工费，也是今年苹果包装户盈利不升反降的原因。

尹亚命说，今年纸浆价格上涨厉害，从纸箱生产商那里进来的包装箱平均每只涨了四五毛钱。今年的人工也贵，往年从纸箱生产商那里拿货，雇佣的装运工装运一个包装箱只要三四分钱，最多七八分钱；而今年装运一个包装箱所需的人工费起码七八分钱，最多时要1毛2、1毛3，还找不到足够数量的肯干的工人。

礼泉及周边县市的苹果大多已被提前订光，这意味着包装箱销售的高峰期行将过去。

“往年这时候包装箱生意才刚刚开始，而今年礼泉及周边乾县、淳化、长武、彬县等地苹果早已大量集中出货。”尹亚命说，往年春节前一个月苹果才开始大量出货，今年10月中旬甚至4、5月份苹果刚刚结出小果时就有全国各地的货商提前预订了，“下面就是有再多的箱子，也没苹果可装了。”

村村都有苹果“代办”

在礼泉等地苹果产销链中，“代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

所谓“代办”，就是当地果农和外地收购商之间的经纪人。当地果农和外地收购商素不相识，没有中间经纪人，相互间交易很难达成信任。一个职业“代办”的特点是：对本地轻车熟路，果农也信得过，同时跟外地收购商保持着常年合作关系。

大多数收购商所需苹果数量巨大，一家一户收购麻烦费事。而“代办”可以在众多果农之间布点，对收购商保证收购苹果的数量和质量；同时在收购价上，使果农和收购商都不吃亏。

如果在交易中出现矛盾，“代办”还可从中协调化解。有时收购商钱款一时无法全部支付，有“代办”做担保，好说话的果农也会同意先发货再说。

果农和收购商达成交易后，“代办”提取每斤2-3分钱的代办费，代办费由收购商支付。收购商如果所需苹果量大货急，也会以每斤4分、5分的高价“悬赏”能帮他搞到货的“代办”。“一车果子一般能挣个五六百元，今年行情好，大的半挂车一车能挣1000元。”

也有让“代办”不爽的时候——随着果价的涨跌，一些果农和收购商会爽约。若“代办”协调不了，双方就会闹到当地果业协会，甚至拨打110。

烂果也能卖6毛多一斤

相比礼泉，同样位于陕西省中部的洛川的苹果品质更高。该地苹果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专供苹果、2010年上海世博会接待果。

今年，在洛川，85（直径85毫米）以上的富士“全商品”苹果，收购商打着5.2元/斤的收购价还收不到。75、80的富士“全商品”苹果目前的收购价格是3.8-4元/斤；65、70富士的“全商品”苹果刚开始是2.6-2.7元一斤，现在也涨到了3.1-3.2元一斤。

“这几天一天一个价，而去年富士最贵的时候也才1.6元一斤。”洛川苹果“代办”孙爱国11月16日晚在与记者聊天时说，今年由于遭遇倒春寒，品质不如往年好，洛川85以上的富士“全商品”量很少，助涨了收购价。

孙爱国说，洛川苹果皮薄肉紧汁多，吃起来特别“瓷”，其他产地苹果远不能及，因此价格也高出一块钱左右，9只、10只一盒装的上等品要价130元，平均一个苹果10多元钱呢。

“来洛川收购苹果的以上海、江苏、浙江、广东客商居多，不过今年的高价让不少果商望而却步。”孙爱国说，他所知道的一位浙江客商，往年的收购量都在250万-300万斤，去年收300万斤用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