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东生的blog

             我的同桌

      我和敏在小学五年级是同桌，她是城市人，普通话说得好，班主任就让我们向她学习。那时候，我俩几乎不说话，谁也不理谁，数学成绩都是80分左右，语文成绩是90分左右。后来，我和敏上了公社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校长让我组织文艺宣传队，我自然就想到了敏，在敏的帮助下，我们的文艺宣传队办得有声有色，受到了学校的表扬。

      有一次，敏一天没到学校上课，我心里放不下她，就去她家看她。敏正躺着休息，见我进来，急忙坐起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她告诉我，也没什么病，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后来我才知道，敏的爸爸妈妈要去“牛棚”改造，家里就只剩下了敏一个人。我比敏大一个月，平时两小无猜，自然愿意帮她做些事情。我知道她会非常孤独，但是，面对敏的处境，我束手无策。

      第二年春天，我和敏去了离家20华里的地区寄宿高中，只有星期六才能回家。我到敏的宿舍前，敏看见了我就出来了，她小声告诉我，放学后等她。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我才用自行车驮上她回家。路上，为了讨她高兴，有时我还给她唱歌、说笑话。到了我们村边离家很远的地方，她就下了自行车，步行回家。并约好了星期日下午在村外等她。我十七岁时也曾挨过造反派批斗，很同情她的遭遇，也愿意为她做点儿事情。从此，每个星期六放学后我都用自行车驮她回家，星期日下午我驮她返学，一直到毕业。

      同学们说敏个子不高，又不太漂亮，身体又弱，眼睛也近视。但我不这样认为。我俩一块儿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看着也顺眼，怎么看她也漂亮。

      一天晚上，公社领导组织大搜查，我和刘春录（原石家庄市交通局副局长）同学一个组，敏分在另一个组，同学们整夜挨家挨户搜查，不能休息。第二天早晨，我们集合时，看见敏坐在大街北边的石阶上，她身体本来就弱，经过一夜的大搜查，她已经非常疲惫。我很心疼她、爱怜她。她也看见了我，我俩的目光相遇了，我俩默默地互相注视了好久、好久。突然，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那就是共鸣或叫共振。我俩没有打招呼，为的是不让同学们看出来。

      过了些日子，敏没钱买饭票了，但她不说。我知道后就去女生宿舍看她，我偷偷地塞给她贰元钱，她没有拒绝。我非常喜欢她，但又不敢告诉她。她的音容笑貌时时萦绕着我，而且，挥之不去，有时做梦也常常梦见她，我有些茫然了。难道这就是朦胧的爱？究竟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不能回答自己。

      学校组织全体同学到革命圣地西柏坡参观、学习。我们步行到了岗南大坝底下，抬头往上一看，水库大坝好高好高啊！足有1000多米！同学们高呼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排着队从只能走一个人的大坝小栈道拾级而上。敏紧挨在我后面，敏后面是小凤（博士后）。我攀登了一会儿，已是汗流浃背，这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中音亲切地叫我的名字。我不由得回头望去，敏望着我的眼睛，向我伸出了她的右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身后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特别是小凤忽闪着一双慧黠的大眼睛望着我揶揄地笑。我犹豫了片刻，毅然地伸出了我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敏的右手。一股女性特有的异样的东西似强劲电流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我的全身，冲击着我的心房，我震颤了。20年来，我第一次握女性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柔软、那么灼热、那么灸人，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向上攀登。

      我和敏终于登上了大坝，虽然大汗淋漓，但我心里却非常愉快。我站在大坝极目远望：祖国一片新气象，新工厂星罗棋布，汽笛声声，火车飞驰而去，铁牛—55在华北平原广袤的田野上纵横驰骋……碧波荡漾的柏坡湖水、远处的革命圣地西柏坡……一阵微风吹来，我顿觉心旷神怡。敏和小凤坐在一起，敏望着我微笑，小凤望着我揶揄的笑，有的同学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笑。那里面有支持，有赞扬也有嫉妒。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虽然我和敏天各一方，各自有了工作和家庭，但我时时想起我俩的同桌情、同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