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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有多长 [2021/12/8 9:55:38|by:xiufengqing]



2020年的武汉抗疫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常生产生活的骤然“停摆”,让人在惶恐和焦虑中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疫情过去后,人们的脸上都挂满笑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余春画也在邯郸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十五年前,由于生活所迫,余春画和丈夫一起出门打工。丈夫在工地上卖苦力,自己在民办学校教书,还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是不易。这些年来,出门在外,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回家的路太长、太长……

她忘不了有一年丈夫工作了好几个月,到年底却拿不到工钱。他们四处求人、找关系。一直到大年三十也没能把工钱要到手。他们没钱回邢台老家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也没脸回家。一年到头,两手空空怎么向父母交代,怎么走进自己的村子?最后他们撒了一个谎,说朋友家里出了事儿,需要他们留下来帮忙,才没有回家。那时候,余春画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含着泪水向天长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后来,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余春画和丈夫贷款在S市买了房子,丈夫还留在S市,她却在邯郸的一所新的民办学校找到工作。没想到的是,2021年的春节却注定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难过的年……

元旦刚刚过去,石家庄市藁城区的小果庄村出现了新冠肺炎患者,紧跟着就是一轮一轮地核酸检测,火车停运,公交停运……不仅仅是藁城区,周边县市的各个村庄都设置了防疫检查站,禁止一切外来车辆进入,就是本区、本村的人员也每天限制出入,每户发放一个出入证,每天只允许进出一次。余春画就是在元旦的假期后回到学校的。当时她所在的学校还没有出现疫情,但是每个人也都提心吊胆,天天在关注着石家庄的疫情,今天又新增了多少病例,高风险的小区新增了多少,小果庄的人员被转移隔离了多少,邢台南宫县哪个地方出现了新的病例……疫情就像看不见的洪水,好像随时都会冲到每个人身边。

学校本没有打算提前放寒假的,但是迫于疫情的压力,112日一切教学活动都从线下改线上了,学生回家,老师们留在学校给孩子们上网课。后来老师也不能在学校了,122日学校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内容是开会放假,让老师们联系家里,看都需要什么手续可以回家,缺什么手续办什么手续。余春画要回的地方虽然不是藁城,但也是石家庄地区的一个地方,所以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家。从市长热线,到市疫情防控办,再到乡政府负责防控的主要领导人,她都打过电话,他们给她的回复是:有市医院的核酸检测证明就能回来,并且还得居家隔离14天,其间还要做两次核酸。她说可以。

得到S市各级领导的许可,余春画就开始买火车票、做核酸检测。23日她拿着核酸检测阴性的证明登上了火车。当时她跟S市政府打电话时,他们说火车站有应急车辆可以拉她去市医院做二次核酸。可是当她在21点下了火车时,车站上根本没有什么应急车辆。她问火车站有没有负责接待的人员,火车站上的人说这里没有,你联系村里可以回家。当她联系的时候,村里不让,说必须做了核酸才可以。车站外面一片漆黑,她找不到一辆出租车。天阴沉沉的,风顺着她的脖子、袖口、脚脖吹过来。刚刚在火车上还感觉很厚的羽绒服,突然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又薄又轻,她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冷。夜风虽然不是很大,但吹在脸上也如刀割一般,她的双手冻得几乎麻木了。余春画把一只手缩在袖筒里,一只手拉着又大又沉的行李箱,出了火车站,走在亮着灯却一片冷清的大街上……她沿着大街想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因为疫情,所有的饭店都关着门,门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本店暂停营业”。

“没有饭吃,总得有住的地方吧?”她想。她走到一家“大众旅馆”,当她刚走进门口,服务员就迎上来说:“对不起,我们这里已经住满了人,请您再找一家吧!”余春画拉着行李箱走了整整一条大街,也没有找到一家旅店。也有跟大街通着的胡同,但是现在都被铁板挡着进不去了。余春画沿着还通着的街道拐来拐去找了好几条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馆还有一间房,当她把身份证递到服务员的手里,服务员正准备登记的时候,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很无奈地又把身份证递给她:“对不起,你还是再找一家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还有房间吗?”

“可是你的身份证是邢台的啊。”

“我虽然是邢台的,可我不是从邢台来的啊,我有火车票可以证明……”余春画一边说,一边掏出火车票。

“谁知道,你是不是倒车过来的,再说,你下了火车没有做核酸啊。对不起,我们不想找麻烦……”

“求求你,让我住下吧!”

“对不起!”

……

走出旅店的门,余春画感觉更冷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猛然间她想到了火车站,她只好拉着行李箱又拐了几条街回到了车站。

“你怎么又回来了?”车站的人问她。

“我实在没地方去了,我能不能在火车站的大厅里待一宿?”

12点以后就没有火车进站了,车站人员都下班了。你最多能在这里待到12点。你还是联系家人回家吧!

余春画不得不又给政府打电话寻求帮助,对方给了她一个电话让她联系。联系后对方说村里的事儿找村里,然后又给了她一个电话。最后她找到了专管农村防控的领导电话。

“我是从邯郸来的……火车站晚上12点以后就没有火车进站了,车站人员都下班了,我也就不能在火车站的大厅里了,这里又没有出租车,我去不了医院,我只能在大街上……希望能帮助解决一下。”

“这事儿,我真帮不了忙,你自己解决吧。”余春画听到这句话时,想起自己这一天打电话、买火车票、做核酸、找饭店、找旅馆……她又冷又饿又累,如今想回家却又回不了,她感觉很委屈,她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她很焦急也很焦虑。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如今,眼看都要到了半夜。想起这些她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喂,您好!我是……我实在没地方去了,能不能先让我回家,我明天一早就去做核酸。”她又一次把电话打到了村里。

“不行,没有市医院的核酸证明,谁也不让进。”

“喂,您好!……”

“喂,……”

……

余春画连续打了好多好多电话,没人解决她的问题。后来她再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丝毫顾及不上她是一个老师,也没有了一点点的尊严,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就像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不禁哭出声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扯一条卫生纸擦着鼻涕,然后扔到垃圾桶里,接着再扯……她感觉她真的感冒了,鼻塞、嗓子疼……她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抽泣、拧鼻子、打电话……火车站的人看着她的样子,听着她抽泣着叙述的情况,谁也不忍心再赶她走,车站上的人来回走动着,谁也没说什么,但是谁也没有办法,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人。余春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坐着、抽泣着、擦着眼泪、扔着卫生纸……

车站小王问小赵:“你不是有开出租车的朋友吗?给打电话问问吧。”

“问了又咋样,她又不能回家。”

“我听说县医院晚上不关门,可以到那里去待一晚上,那也比在大街上强。明天做了核酸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那我问问。”

“喂,我们这里有一个顾客想到医院去,你过来一趟吧……我们要下班了……车站上没人了……帮帮忙,怪可怜的……”

小赵走到余春画身边:“我帮你叫了一辆出租车,你先去医院待一晚上吧。”余春画拉上行李箱,擦擦脸上的泪:“谢谢您,谢谢了……”。

半夜的市医院没有一个人,就连门口量体温的人员也不在。余春画下了出租车,拉着行李箱在医院大厅里坐下了。她长出了一口气,把行李箱放下:“谢天谢地,这总比在大街上冻着好多了。”医院的椅子都是不锈钢的,特别凉。余春画刚开始坐上去还感觉不到太冷,时间越长感觉越冷,她不得不站起,来回走动。她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快没电了,于是从行李箱里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她不能让她的手机没电,这个时候要是再跟家里联系不上,她就更惨了。她的心情平静多了,来回在大厅里走着,走累了,她就坐下来休息会儿。毕竟她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晚上没吃饭。她从火车上带的水也喝光了。她感觉很疲惫,也很困,但又不能睡。椅子上太凉,她怕睡着了会冻着。她只能从楼上走到楼下,然后再走回来……

整个医院空荡荡的,只有楼道里的灯光陪着她,她从一楼上到二楼,转过很多过道,爬到三楼,然后再回来……一楼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再到二楼,再下来……看看表,凌晨1点了。

……凌晨150分,她心里想:快两点了,再熬几个钟头我就可以回家了,熬过今晚,明天回家后,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245……

……350……

……4……余春画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夜晚的漫长……她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坐下来了,这一晚上找旅店、打电话……她连一点东西都没顾得吃,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很饿了。她从行李箱里的方便袋里拿出一个小面包,这是上火车时在车站买的,来的时候,她还装着几盒奶。她吃了一个小面包,又喝了一盒奶,别看这点儿食物不多,但是吃了以后,她立即感到身上有劲儿了不少,再也不是饿得前心贴后心的样子。她看看手机,这时候的朋友都不在线,她想他们肯定都在暖和的被窝里睡着了,他们肯定睡得又香又甜……没人理她,她也不想吵醒家人。

……5点,她又吃了一个小面包,又喝了一盒奶。手机上仍旧没人搭理她……

……6点的时候,有朋友给她聊天,她感觉真的是很好。她跟朋友说她的情况,还高兴地说:“漫长的黑夜快过去了,我在静静地等待黎明……”很快天亮了,充电宝的电只剩下19%了。她不敢跟朋友聊了,也不敢轻易跟家里打电话了。她怕充电宝和手机都没电的时候,她无法和家里联系。

7点多的时候,她拉着拉杆箱去医院后面的结核门诊排队,等着做核酸检测。院子里很冷,等检测的时候,她的腿冻得抽了几次筋儿,脚指头也抽了几次,实在痛得不行了,她就脱了鞋,用手把脚揉一会儿,再把鞋穿上……她站在门外不停地跺着脚,希望能暖和一点儿。等检测完以后,余春画就赶紧又回到了医院。再在外面待着她会冻坏的。医生说,晚上19点前就可以出来结果。她心里非常高兴,她想这一晚上总算没有白白受冻,只要核酸证明一出来她就可以回家了。她甚至在想着回家以后,怎样冲个热水澡,然后换掉衣服,美美地睡一觉……想着,想着,她好像已经回到家一样,她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中午12点余春画就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丈夫让他去找村支书,给她开好证明,到时候,她拿着核酸检测证明就可以回家了。丈夫说下午2点就去找村干部。余春画很高兴,甚至连困意也没了。阴了一上午的天出来了一丝太阳。她在一排椅子旁边找到了充电口,赶紧把手机充上电。她幸福地坐在椅子上。这时学校校长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的情况,她说晚上等核酸结果出来她就可以回家了。校长也很高兴,说那样他就放心了。中间余春画的儿子还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余春画简单说了情况,希望儿子不要担心。随后她就又给家里打电话。让丈夫去办手续。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余春画想到街上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卖热乎饭的地方,但她发现所有的店面都关门了,只有一些百货商店里有饼干、面包一类的东西。她带着的还没吃完。所以就没买。又想结果要等到晚上,天还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丈夫把电车给她送出来,丈夫说他出不去。余春画说:“你不用出来,你把电车骑到村口,我打出租到村口,你送出来电车,他们应该让送,人又不进去。下午我拿着核酸证明就可以自己骑车直接进去,希望他把村里的手续给办好,说好让我从那儿进去就可以。”

余春画打完电话,拉着行李箱出了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村口。一会儿丈夫骑着电车也到了村口,丈夫出来时,给她灌了一杯热水。(医院里的热水需要卡,她没有。)还有两个包子。余春画让丈夫把行李箱带回家,她骑着电车去医院等核酸结果,虽然这时已到了中午,可是天又阴沉了,也很冷,余春画骑着电车走在路上,虽然冷得不得了,但她感觉还是很高兴,因为等不了多长时间,她就可以回家了,一想到这里,好像也就不冷了。余春画走到医院,把电车放好,赶紧去大厅里暖和一会儿。这时,医院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她找了一排椅子坐下,打开水杯,喝了些热水。又吃了那两个包子,觉着自己也暖和了很多。

下午2点多余春画就去2楼的化验室等核酸结果。她多想一下子回到家里。她看别人查看自己的结果,有结果的打印单子走了,没结果的坐下来接着等。她也去碰碰运气,但是没结果。她继续坐在椅子上等结果,她现在有的是耐心,因为离出结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可就在这时,丈夫给她打来电话说村里不让进。她一下子就急了:“为什么啊?”“不为什么,就是不让。”一听到这个消息,余春画的脑袋“轰”的一下,就像炸了一样,她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一夜受的罪,加上他们给的委屈又都涌上头来,眼泪刷地又落下来了。她又给镇政府的负责人打电话。问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家?对方的回答竟然是:“不是你有了核酸证明就可以进来,还要知道你18天的行程。”余春画从医院的椅子上站起来:“不要说18天,22天我都吃住在学校,我哪里都没去,并且在学校都做了3次核酸的。

“那也不行,你还坐火车了呢!”

“坐完火车我又在咱们S市医院又做了核酸啊,这8小时我没有出S市。

“那也不行!”

余春画急了:“当初是你说有了市医院的核酸检测证明可以回来,我才坐的火车。这时候你又说不行!”“

那也不行,这里面还要很多手续呢。

“什么手续也得你给出啊,我除了出核酸证明和学校出18天的行程。别的我还能出什么啊?你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吗?是你答应让我进,我才一个个等着做核酸,到这时,你又说不行了。

“那你去问村里干部吧!”对方明显不耐烦地口气。

“我一路从市长热线,打到防控办,才打到你这里的,防控办的就说你是负责这一片的。”

“我是乡政府,你去问村里吧。”对方挂下电话,就不接了。

余春画又跟丈夫打电话让他找村支书。找小区领导。余春画气呼呼地,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放上就医卡,很快,她的核酸证明出来了,她打了核酸单子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单子塞到了书包里。急急忙忙地走出医院。

丈夫打电话来说:“村里做不了主,说是乡里的政策。小区说他们更不当家。进不来,在外面找旅馆住下吧。隔个三五天松了再回来……”

“我要是能找到旅馆,我用得着这么作难嘛?”余春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流泪,又给市政府打电话,市政府说找防控办,防控办说找乡政府……医院里的保安看余春画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走过来,想问是咋回事儿。余春画还打着电话,根本顾不上回答保安的问话。当保安听清是什么原因时,也没说什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余春画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谁能帮助她。她把电话打到了省报社,报社的朋友说他也出不去,也被“隔离”着呢,你打110报警看咋样?

余春画又打110“我是……我回不了家……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把我隔离吧……”

“这事儿你去找防控办,好吧。这一块儿不归我们管。”

电话打过来打过去,谁也不管,谁也不解决问题。余春画现在感到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家,回不了,学校也回不了了,从邯郸到这里的火车是单程的,没有回去的火车。公共汽车更别指望……没有办法,余春画又找学校领导,希望他们想想办法。学校领导要走了市政府、防控办、乡政府的电话。“不要着急,余老师。市政府已经答应给防控办联系了,防控办也答应联系乡政府了,他们说协调好会联系你。”

他们说?余春画知道谁也不会联系她。她没有办法,她推着电车走在大街上,她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谁也不认识。没有人能帮助她。天阴得很沉很沉,也快黑了,还飘着雪花,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她的眼里含着泪,她不打电话了,她知道打电话也不会有用了,她搓搓手。继续推着电车在大街上走,毫无目的地走,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感觉自己是如此地无奈、无助和无望。但是她依然在自己劝自己:遇到事儿,不要着急,不要悲观。劝完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又冷,又难过,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多想公安局把她抓起来,把她隔离。那个时候,她怕的真的不是病毒,而是她会不会冻死在街头……她就像无边沙漠里的落难者,她不知道水源在哪里?不知道食物在哪里?也不知道绿洲在哪里?她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明知道110不会管她,她还是傻傻地去拨那个电话,回复她的还是那句话,找防控办,找乡政府,找村里,找小区……这时丈夫打电话给她说:“你别打电话了。你再打电话,小区的人说,上级一个劲儿地压他,他没办法……实在不行,我给你送一床被子,你就住在医院的走廊里吧,白天我给你送水、送饭……”“嗯……”余春画含着泪点点头。

天越来越黑,雪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路上车多人多,中间的道上的雪都化了,路面湿漉漉的,只是道路两边已经有了一层雪,还刮着风……余春画想:大街上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样下去,即使冻不死我,也会把我冻病的。她又回到了医院。至少医院里不会有人赶她走。可是一想到她还要在大厅里过夜,她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熬到天亮。她想暖和一下,再骑车去村口给丈夫要被子,但是也不知道人家医院让不让带着被子进来……

余春画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要说这里也不是没有她的朋友,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又肯收留她呢?她又能去找谁呢?万一医院不让带着被子进来怎么办?她最后还是决定去市政府,看政府到底管不管。可是听说市政府的办公楼搬了,搬到哪里去了不清楚。于是余春画向朋友单仁欣打电话打听,还说明了她的情况。

单仁欣一听说她还没到家里,还在大街上流浪。赶紧说:“你找政府管什么用,你别找政府了,你来我家里吧!”余春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动地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单仁欣:“你……你们的小区能进去吗?”“应该没事儿吧,哪有这么紧,这又不是高风险地区。”“那就麻烦你了!太谢谢你了!”“没事儿,你来吧!”余春画赶紧从医院出来,推了电车走出医院,这时单仁欣又打来电话,余春画站住了,她怕朋友反悔,她接通了电话:

“你先别来小区了,万一他们不让进,就不好了。你先去我老公的单位,让他开车把你拉进来,这样会好些。”

“嗯嗯。”余春画高兴地说。“我给你我丈夫的电话。他姓王。在……”



打完电话,余春画骑上电车去老王的单位,虽然依旧很冷,但是余春画感觉好多了,真没想到啊,自己的朋友这么好,她怎么就敢让自己去她家里,平时虽然是不错的朋友,谁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她还能收留你。这是怎样的朋友啊!余春画心里一阵感慨……

不到二十分钟余春画就到了老王的单位。到了那里,老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先暖暖手,说:“你肯定冻坏了,这么冷的天,先暖和暖和等一下再走。”那时候,余春画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这是多么体贴的话啊,她强忍着激动的泪水,端着水杯暖着手,呵着气,擦着鼻涕……一杯水下肚,余春画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大约坐了十几分钟光景,老王说:“你把电车先放在这里,我带你走!”老王开车把余春画带到了小区门口,然后跟站岗的人打招呼,门卫升上栏杆让老王把车开进去。余春画坐在车上,不敢出声,唯恐人家探出头来看看车上有没有外来的人。还好,一切顺利!

到了单仁欣家,单仁欣让余春画换了拖鞋,然后找出自己的衣服,让余春画洗了脸,手上喷了酒精,把羽绒服、围巾、棉裤外面套的裤子都换下来,说:“你先暖和暖和一会儿吃饭……”老王说:“人家都是做了核酸的,你怎么这样。”“没事儿的,我们是朋友,春画不介意的”“不介意,不介意!”不是客气,余春画真的不介意,在疫情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朋友能收留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还有什么介意的。单仁欣把余春画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去了……单仁欣让余春画在沙发上坐着,到厨房里拿出两个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花卷:“先吃点儿热花卷,暖和暖和,这一天怕是还没吃饭吧?”“我不饿,中午孩儿他爸给我送来俩包子。”

等余春画暖和过来以后,老王就帮忙联系村里的干部,给他认识的人打电话:“咱们村里的人现在能回家吗?”

“不能,连在外地就读的大学生都不让回家,谁都不让进!”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大街上吧?人家的家在这里,你让往哪里去?想想办法吧,想想办法!……人啊?在我这儿,你想想办法,要不你就这样……一会儿趁天黑就说有事儿去村里,看能不能进去……”

老王打完电话,问余春画:“如果进了村,你们小区不会拦着吧!”

“小区应该不会吧。”余春画说。

“你打电话问问,看怎么样?”

余春画跟丈夫打电话问如果她到了村里,小区会不会挡着。她丈夫说:“不会。主要是怎么回到村里?”

“那好吧,一会儿老王帮我想办法回去。”

老王的车只能开到东环,出了城就不能开了,当时的车都限制范围。老王把余春画送到东环,然后又让余春画上了另一辆车。对司机说:“老龚,拜托你了。”然后又转身对余春画说:“你上他的车进去,躺在后面的座位上,别让检查站的人看见,应该不会查他的车。能过去就过去,过不去再想别的办法。”就这样余春画又换乘了老龚的车,老龚把余春画带到村口检查站,下车跟检查站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上车把余春画送到了家。

等余春画到了家,单仁欣又给她打电话:“你千万别出门,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老龚带进来的,就说是你自己找到入口进来的,不然要是查出来……”

“嗯,我明白……”

可是余春画刚放下电话,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咚咚”的敲门声:“开门,开门!……”余春画听到敲门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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