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国堂的农民互联网

          要说张振兴的四女儿张玉梅，那可是方圆数十里的俊俏人儿。不单说那丰腴健美的身段是众口一词的美，更主要的是她言行举止流露出的那种味儿，在七十年代的山村里还是绝无仅有的。与人交往、说笑全无半点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走路骑车更是风风火火。这也难怪，有那么个活宝老爹，当然也就有这么个女儿。

         张玉梅的爹爹张振兴，说起来也是有些才华的。张振兴的父亲原是一位乡医，八年抗战时候全家到处避难。张振兴耳闻目睹也学了些。怎奈老父年迈体衰所学不深。到老爹染病在身渐知天命时候，由十七岁的张振兴背着，在土崖上挖出避难时埋藏的三本家传医术。后来，张振兴便凭着三本书钻研苦学，硬是练出一身的医术，在十里八村内还是比较有点名气的。

         大约因了他对人体各器官了如指掌，与人闲话“侃大山”时从不避讳，有啥说啥。“哎呀，他大叔，你看我家四个女儿加老婆子五个女人呢，晚上这尿盆里呀一个月都是红色的……”等等，信口开河无遮无拦。

         且说这刘光明，本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三年内战时期被国民党的炮弹炸飞了半条腿，属乙级伤残军人，每月可领到三十元的抚恤金，还有鞋子、衣物等生活用品。这些在这个偏僻贫困的山村里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三十元可以供两个成年人吃一个月饭呢！刘光明的老伴在世时候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因此相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他们过得还算是富裕的。

         可就是这么个英雄父亲和精明的母亲，却生养了个懦弱的儿子，取了个十分有志气的名字：刘保江。这刘保江倒还一表人才，只是从小被父母疼爱有加，很少劳动，再说家里田地也不多。二十出头的后生，除了俩字儿还写的不错外，也没什么才能。

        当医生的张振兴家里条件既然也差不了。一双儿女就这样喜气洋洋结了亲。

2

         七九年的春天好像来得格外早，杨柳树早早就吐出嫩芽。 张玉梅提议给房子后面的空地种几棵树苗，刘保江听从妻子的建议，两口子出出进进忙碌着。村委的大喇叭播放一段乐曲后传出支书金跃进的声音：各位乡亲注意啦！昨天乡里召开大会，国家下拨扶贫专款，扶持农民发家致富。经村委研究决定，咱们村种植山楂树，有意向的乡亲可以来村委进一步商谈。乡亲们注意啦！……

          刘保江的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是当得司号员，如今落下了严重的“肺心病”，整天在那里忙着呼吸，又身有残疾。刘保江懦弱无主张，刚过门的张玉梅顺理成章地掌管着家里大小事情。听到消息马上拍板，把家里五亩较好的地全种上山楂！

          有国家下拨的扶贫款，刘家坡村种植山楂树的致富项目热热闹闹上马了。一批批山楂树运进了小山村。寂静偏远的山沟里一下来了这么多农用车和胳膊粗的树木，整个村里空前沸腾起来。纯朴的乡民们热情高涨，好像看到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哗哗装进了腰包。

         种五亩山楂树在村里是种树最多的几户之一。支书金跃进经常亲自到地里把关。可是他到刘保江地里也次数忒多了些。村里人经常看到年刚三十多的金跃进和张玉梅一起在地里锄草、浇水。甚至有人看见金、张二人在荒山野岭嬉戏追逐；在晚上村委熄灯的时候，一个人先从大门进去，另一人幽灵似的从院墙翻进……

         刘保江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村里其它人也不好说什么。

         转眼两年过去了，山楂树先开了洁白的小花，一簇一簇可爱地缀满枝头。继而结了小山楂果。张玉梅也喜得贵子。

         山楂红的时候，张玉梅把孩子哄睡了，摘了山楂拣最红最大的用背篓背了给金跃进家送。金跃进则派了八岁的女儿送来奶粉和自家女人做的饼子……

        3

         日丽风和，打谷场上被几株高大的刺槐树遮起了大片的阴凉。刘光明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边放着他的拐杖，对面是他的活宝亲家公，一个精瘦的老头。

         “看你调教的那宝贝闺女，拿我的伤残证每月按时去乡里领上钱，买了多少衣服也不够穿。作风也不检点一些……”“我女儿怎么了？哟呵！我怎么也想不到堂嫂会给你家提亲，嫁给你那窝囊儿子真委屈了。她花你的钱天经地义！”张振兴眼睛睁得溜圆，脸上写满不屑和嘲讽：“若非我给你吃那么多好药你能熬到今天？紫河车、黄芪、红参、陈皮……你知道紫河车是什么吗？就是胎衣，你吃得就是生你孙子时留下的胎衣！我给那个医生打了招呼。没我闺女你上哪吃去？胎衣洗干净晾干……”张振兴兀自理直气壮喋喋不休，刘光明却不禁一团东西从胃涌到喉咙。媳妇生孩子的胎衣给老公公配药，亏这老东西想得出来。“我闺女行为不检点？你知道美国吧，我上次去县城进药，听一个医生说美国有种换妻游戏，事后照样过日子。看你或了一把年纪，连金跃进的女人也不如……”刘光明强咽喉头的异物，嘟嘟道：“金跃进的女人……”

         金跃进的女人陈芳是从八里外的陈家沟嫁来的。端庄、贤淑、本份，在家安安静静做个贤妻良母，与人交往总是客客气气，真让人挑不出什么缺点。凡事都闷在心里，从不闹情绪，没人测得她内心每天在想些什么。对于男人在外面的事儿，陈芳心里是明白的。她只想要个安安稳稳的家，也曾关上门对丈夫好言相劝，可金跃进总是当面答应，过后依然故我。陈芳是个不喜欢闹腾的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郭副乡长。郭副乡长年进五十，讲起话来和风细雨，因为工作的事情常来家里，比较熟悉。

        乡下的女人一般都很少心计。陈芳本是想借副乡长之威吓吓男人，却没想过会给男人带来什么后果，当然如果张玉梅没急着来乡政府洗刷自身“清白”也不至于发展成那样。可巧的是张玉梅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这个平时爱玩心眼的女人一时情急也赶忙跑到了副乡长办公室。她今天穿得有点特别，上身着一件红色西式外套，内里只一件白色背心，大开的领口内可以看见鼓鼓的胸部。下身穿一条紧身裤子，把屁股和大腿绷得呼之欲出。一双鞋子不知是本来的式样还是有点小，愣把两个脚背勒的鼓出鞋外。对于自己这位下属的风流韵事，郭乡长是有所耳闻的。今天看到张玉梅一身打扮心下更明白几分。当下对两个女人好言相劝：“都回去吧，倒底有没有其事，过几天我去刘家坡办事，顺便协调一下，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张玉梅措手不及。在那次被亲家公调侃后刘光明不愿服药，病情日益加重，刘保江请来附近几位有名气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一度比较宽裕的家庭竟然拿不出去县医院看病的钱，肺心病日渐加重终于一命归西。郭副乡长带了两个干事到刘家坡传达完上级会议精神，顺便召开村委大会，对村干部进行民意测评。村民们把金跃进的事情说得沸沸扬扬清清楚楚。意外地还牵扯出贪污村委卖给国营林场山林款的事儿。郭副乡长虽然和蔼却讲原则，当下将情况如实反映到乡党委会议上。很快，刘家坡换了新支书，金跃进被赶下了台。

        对于村里人的纷纷议论，张玉梅一概不理。她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伤风败俗这一词，重要的是没了供她招摇的金钱。山楂果一年没一年好卖，满当当几十麻袋的山楂晾了又晒，就是没人收买，要不就是一斤只给几分钱。乡里的大人物们也是一时来阵风，过去了就不会有人理会。

        没了钱，这位铁娘子一拍板：搬家到十几里外的镇子上！

        4

         张玉梅的三姐嫁在镇上，丈夫是个医生，一家子住在医院家属区的房子里，留有三间旧房子在镇西头。张玉梅搬来就住进三间旧房子里。一家子搬来等于切断了村里的根，既无田地可以耕作更无果园经营，不得已靠和姐姐们打秋风或回村里求活宝老爸来度日。吃饭穿衣一切都要钱，有时就连吃饭烧煤球都没钱买。张玉梅合计一番，想到了让刘保江跟着人去打工。找到了厂里效益较好的亲戚，求人家带着刘保江干活。这本来也是一条可走的路，可叹刘保江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