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蜗牛
1988年7月9日下午,梦琪紧张了三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因为县城距离家30多公里,坐汽车晕车,又没有了在家附近火车站停靠的火车,她只能第二天上午回家。其他距离家比较远的同学也都留了下来。
吃罢晚饭,梦琪正在宿舍与同学们聊高考相关内容,以及以后自己想从事的工作,传达室的老大爷在传达室门口喊她的名字。她们宿舍离传达室不足50米,所以能听得真真儿的。 梦琪一边疑惑,一边朝传达室走去。心想:信件通常上午到,如果有她的信,传达室大爷中午就会喊她,难道是在最下面压着,大爷晚上才看到的? 刚刚走到传达室门口 ,传达室大爷就对梦琪说:“有人找你”。梦琪一时愣住了。她父亲从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在东北,很少来往;她妈妈的娘家就在本村。除此之外没别的亲戚,除了班里的同学,她又不认识县城其他人。 正当梦琪诧异时,一位穿军装的年轻人从传达室凳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叫着我梦琪的名字,她脑子顿时短路了。这位军人建议出去转转,梦琪还没从惊讶的情绪里走出来,糊里糊涂就跟在他后面上了街。 到了公路上,那位军人说,他就在我们学校不远的军营当兵,已经留意梦琪半年多了。他喜欢梦琪的独特气质,每个星期天,他都要请假上街,看着梦琪跟同学去商场或是附近的小山上玩儿。 梦琪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军人,也不记得见过他。 虽然在校门外和大街上经常遇到穿军装的人,可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 军人又提出来去附近的小东山上溜达溜达,因为梦琪从小就对军人崇敬,很有好感 ,所以没有拒绝,就和他一起朝山上走。 到了山上,军人找了一块比较大又比较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梦琪犹豫着,没有坐下去。军人迟疑了一下,就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条手绢铺在石头上,梦琪这才勉强坐下来,但不敢坐太实了——她怕凉。 军人看梦琪坐下,就侃侃而谈起来。先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告诉梦琪,他叫健,来自湖南邵阳,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铁路工人。然后唱起歌来。先是唱了一首《热血颂》,接着,又唱了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虽然歌声里带有很浓的南方口音,可唱的很好听。 健又聊了很多军营里的趣事,还回忆了在家乡上学时候的糗事。 梦琪听得兴致勃勃,竟然忘记了时间。当她忽然想到还要回宿舍的时候,一看健腕上的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学校晚上十点就关门,她是回不了学校了。索性与健东一句西一句地聊起来。有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可是,一宿太难熬了,梦琪又从来没有整夜不睡觉过。后来忍不住哈欠连连。 健一边笑着,一边和梦琪说:“我再给你唱一首歌”。于是,满怀深情地唱起来:“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这是当时很留行的歌曲《大约在冬季》。一字一句,唱得很有韵味,梦琪也被深深感染了。以至于三十多年后的今天,那种感觉还很清晰。 稍微兴奋之后,梦琪还是不时张大嘴巴,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健把梦琪肩膀拢过去,让梦琪靠着他休息。这时梦琪的警惕性上来了,不敢太松懈,怕健干坏事。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梦琪赶紧起身,大踏步奔学校。 到了宿舍,顾不得困倦,梦琪赶忙收拾行李和学习用品,然后赶往火车站。 在售票口,梦琪看到健正站在那里。梦琪有一些意想不到,更多的是惊喜。因为行李很重,有人帮忙提着真好。 健把梦琪送上火车,告诉梦琪,他会给梦琪写信的。 梦琪到家后,家里新盖的房子正在刷油漆,木匠们在做木匠活,妈妈让她打下手,负责递这递那。 因为一夜未睡,梦琪又不能躺到炕上睡觉,不递东西的时候只好把身子靠在门框上强撑着,粉红色的衬衫上沾满了油漆。 不久,梦琪收到了健的来信。字很好看,亦如他的外表。信里文采飞扬,情意浓浓。梦琪非常开心。 一个月的时间,梦琪爱上健了。 梦琪高考失利,去复读。但是与健的书信往来依然非常频繁。 春节前,健回家探亲。梦琪为了赶上送健,不顾自己身体不适,清晨起来,一路小跑着去乘四公里外的班车。 好在健的火车晚点,梦琪便有了与健畅谈的机会。 他们沿着铁轨旁边的小路,互相依偎着,边走边说话。走到小路尽头,又往回返。 当健要乘坐的火车汽笛响起,健把身上的背包放下,紧紧拥抱着梦琪。 目送着健踏上回家的路,梦琪忍不住流下泪来。 时光流转,不到一年,健复员回了南方老家,与梦琪又通了两次信,便再无消息。
梦琪的心碎了,虽然尽力控制着不去想健,可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七月,再一次高考落榜。 复读第二年,梦琪仍然被失恋困扰,无法自拔。自然还是名落孙山。 直到复读的第三年,梦琪才从失恋中解脱出来,升入了高等学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