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之恋的blog

清明节回到弟弟家的时候，看到弟弟已经把老爸的房间装饰一新，悄悄退出房间，在东下房的屋子里发现了那个红色躺柜的身影，拿起躺柜上放着的理发剪，看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父亲的遗物，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个红色的木头躺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记忆中，老爸老妈所有认为宝贝的东西都会藏在里面。妈妈在世的时候，里面是一个个的小包袱，小包袱里或是衣服、或是缝补衣服的布头、或是做棉衣剩下的棉絮，不管是什么，它们都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分类放在不同的包袱里，每个人的衣服也分别被放在不同的包袱里，虽然我家没有高档的衣服，有些还是补丁摞补丁，但是这并不影响妈妈把他们宝贝一样叠的整整齐齐，放进柜子里。妈妈去世以后，柜子里的衣服逐渐减少，老爸专门腾出来中间一节柜子，把我给他买的好吃的轻手轻脚放进去，留着慢慢拿出来送给孙子、孙女，然后看着孙子孙女狼吞虎咽的吃着慈祥的笑........



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去年春天，82岁高龄的老爸推着小车偷着帮弟弟去倒垃圾，摔了一跤，不能下炕活动了，家里的土炕盘的有点儿高，我们征求了老爸的意见，决定给他的房间来一次大扫除，在窗前放置一张床，让老爸在床上休息，就这样我们发现了这个躺柜里面藏着的秘密。

         炕上，地上都收拾干净了，还剩下靠窗的躺柜没收拾，征求的老爸的意见可以把躺柜抬去东屋。我笑着问老爸：“您这里面藏着古董没？”老爸笑着看着我摇摇头；“那有金银珠宝没？”老爸还是 笑着看着我摇头；”那有值钱的东西没？“老爸照常是笑着看着我摇摇头，但老爸却叮嘱我一句话：“里面的东西是你娘留下的，都别扔........”





打开躺柜，一件件打开里面的包袱，有一种感觉直击心灵，这个躺柜里几乎承载了老爸老妈当年的贫穷岁月，这里面有我们姐弟的童年，更有妈妈的味道。老妈去了，30年来，老爸就一直这样像宝贝一样守着它，守着它，守着它.......

        轻轻抚摸着我们姐弟几个上学前围过的围巾、帽子，小学时穿过的棉衣，中学时穿过的衣服......我的眼前浮现出我们穿着这些衣服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场景，那个贫困的岁月里，所有的艰难困苦老爸老妈都扛在了肩上，留给我们的只是无拘无束的欢乐。









在最下面有两个包袱，打开其中一个，五颜六色的布头争先恐后的跑出来，有新的、有旧的，千姿百态，就是没有一块儿是大块的，最大的也就巴掌大小。印象中还记得有一次我偷偷从这个包袱里拿出几块喜欢的花布，自己悄悄的缝了两个”花花“（沙包），差点儿没挨上老妈的巴掌，巴掌在我的脑袋上晃了好久，老妈最后却没舍得打下来，叹口气：”唉！咋这样不让我省心呢，这些布头我留着有大用处，你们的衣服坏了就靠他了，你也不问问我就用了，我真想打死你.........”虽然没挨打，却足以让我刻骨铭心，记住了再也不拿老妈的布头，无论新旧。

     看到那些布头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布头还在，我的老妈离开我却已经将近30年了，寒暑易节，物是人非，忽然感觉眼睛里湿湿的，好想对老妈大声说：“老妈，您回来吧，我再也不拿您的布头了，我给您买一堆各式各样好看的花布.........”        

      另一个包袱里，是一块块做被子和棉衣剩下的棉絮，用过一次或者几次了，拉平后一层层的放置着，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有些发黄、发旧了，我拿出一块对着太阳照了照，这是小时候老妈的习惯动作，可以看出来哪块儿厚哪块儿薄。那时家里穷，多小多碎的棉絮老妈都舍不得扔，她用一双巧手把一块块小小的棉絮贴在大一些的棉絮上，压平，对齐，做出厚实暖和的棉衣和被褥让家人度过寒冷的冬天，看到这些棉絮，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自做的煤油灯，灯光如豆，老爸躲在远处搓麻绳，给妈妈和我们让出空间，灯下，老妈给我们赶制棉衣，我们姐弟几人安安静静的写着作业，老妈不时瞅一下我们的本子，笑意始终洋溢在脸上，那个时候，老爸是幸福的，老妈是幸福的，我们是幸福的，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大家庭........

       而今 ，我走近这个红色的躺柜，挪开老爸的遗物，打开柜子，却发觉柜子中已经空空如也了，当初老爸的宝贝已经随着老爸去了。拿起柜子上的理发剪，那个注定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棂，我慢慢扶着老爸坐在小凳上，围好围裙，然后帮他理发。应该是从老爸不能骑自行车上街看我的时候起吧，老爸理发改成了每周一次，而我也在老爸身上学会了理发，只要我一周不回家，老爸就会派人带信来，告诉我他该理发了，每到这时我都会忍不住想笑：“这老头，想我不说想我，找这个理由，看来我要练成理发师了。”就这样，我的理发手艺一天天进步，老爸的幸福也停留在那一个个午后暖暖阳光里。理发的时候也许是老爸最幸福的时候，他稳稳的坐着，微微低着头，一边慢慢享受，一边和我聊着这些天发生在左邻右舍的那些事，父亲讲的这些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有些主人公我甚至都不认识，但是我知道父亲需要一个忠实的听众，而我就是不二人选，我慢慢的理着发，不时接一下老爸的话茬，老爸说他不去村子里的理发馆是怕花钱，让我理发不但不花钱，邻居还说我比理发馆的技术都好，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不管我的技术如何，老爸都必须让我理发，这是他催我回家的一个好理由，老爸自己很孤独，他迫切需要我们常回家看看，陪他说说话。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过去，变成了永远，只有这个躺柜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孤零零的躺在这儿，我曾经给老爸理发用的理发剪也好好的待在那儿，我却没有了家，成了一个没家的孩子，从此，我再也没机会给老爸理发了，成了一个没有老爸疼爱的孩子，回家晚了再也听不到老爸的唠叨了，以后再回娘家就是走亲戚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人生的残酷，才知道有多少爱真的不可以重来，父爱如山，母爱似海，无论我们怎样做，都无法报答父母的恩情，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忘记悲痛，坚强面对未来。

    天堂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惟愿天堂里的爸爸妈妈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