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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的文化大餐[2018/2/28 11:47:02|by:panxiude]

俺家的文化大餐

1950年至1956年,基本上不再为每天的生活发愁了。俺爹便有心情和时间过他的文化生活了。俺爹这个农民不但是个内心强大的人,而且是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人。他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大约有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平。读通俗书只有拦路虎没有拦路的羊群。他就用这点文化追求精神生活更多彩,也让我们从中得到享受。他的主要文化活动是在农闲或阴天下雨时,用借来的通俗故事书给我们讲书中的故事。那时候我们还小,既没有广播更没有电视,小人书连环画那时也还没有。我们脑子里一片空白。爹一讲故事我们都新奇高兴的不得了。认为爹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他讲《包公案》《施公案》《五女兴唐传》《七侠五义》,这些都不是整本的。还有《封神演义》《三国演义》里的部分故事。如“妲已戏诸侯”“桃园三结义”等都没有书,都是口述的。

讲的最多的是《济公传》,这个有书。而且像说评书那样大部分是有韵的句子,所以有不认的字,念着念着就顺下来了,把字也认识了。听济公的故事是我们兄妹们最企盼最向往的。遇上坏天气,俺爹躺在靠窗户的铺盖卷上,给我们半说半唱的哼着济公传上的故事,我们个个听得入神。包括俺娘在内,全屋哑雀无声,唯恐听不清。从济公的爹娘去灵隐寺降香求子到济公给承相娘治病,许多故事都觉得济公是我们穷人的大英雄,处处为穷人打报不平,使我们解恨解气开心。真想让济公出现在我们这里。

俺爹还想把故事讲得更像说评书那样。他还在街坊白喜的小车铺用枣木下角料做了一付“剪板”,说书人专用的道具。但他从来没有熟练的用过。我们也经常玩,但打不响。

俺爹肚里故事特别多,永远说不完,一次说了一个学“官话”的故事。“官话”各朝各代都有。因为我们祖国地方广,民族多,各地都说自己地方的话,互相听不懂。为了有统一的话可互相交流,在古代叫“雅言”,即官方文言。清朝时叫“官话”,民国时叫“国语”,新中国建国后叫“普通话。”俺爹说的是一个很大的农村,没人会说官话。上边来了公差没法应付,老是多交各种募捐。村长决定选派两个人到城里去学官话。两个人在城里转了一天,也不知怎么学官话。晚上到馆子吃饭时,见几个官样的人吃罢饭要走的时候,都喝多了,醉醺醺的。其中一个人发现一顶礼帽丢在那里,就问:“这是谁干的?”另一个说:“鹅(我)的?”那时官话的“我”念“鹅”音。一个就说:“马上给他戴上。”戴上帽子的人说:“好的,谢谢。”

这两个学官话的人觉得这回可学到官话了,非常高兴。不停的重复着:“这是谁干的?”“鹅(我)的。”“马上给他戴上。”“好的,谢谢。”

他们刚回村的第二天,村外发现一具无名尸体。报官后,官府来人审理。村长这回不着急了。叫两个学官话的人应对。

勘验官问两个学官话的人:“村外无名尸是谁干的?”学官话的人回答:“鹅(我)的。”官家一听招认了,就给跟班拿手铐的人说:“马上给他戴上。”学官话的人就说:“好的,谢谢。”就这样官家把学官话的人给带走了。

俺爹对儿女们的教育用心良苦。他教育我们要学说话,会说话。同样一件事,会说话与不会说话,后果就大不一样。除了常说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之类的话以外,还有不少故事都说明会说话与不会说话后果截然不同。

俺爹带俺兄弟俩在下坡地锄高粱地时说了王占元的故事:说王占元年轻时也很穷,常和一帮子穷哥们去给地主打工。一次给人家锄麦子,中午送饭的人不小心把米汤的罐子打破了,汤渗到土里了,光留下了豆子,大家把豆子拾起来吃。

后来王占元在一次战斗中,扛着军旗插在了一个山头上,后面部队紧紧跟上,那次战斗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时间不长,王占元就提升为湖北总督。那些曾在一起打工的穷哥们儿商量去找他,想怎么也得给咱个一官半职的。他们找到王占元的驻地,那里戒备森严,警卫兵见他们穿着破破烂烂,不给通报。后来谎称是王占元的亲戚,才给通报进去,卫兵出来说只召见一人。

其中一个人自告奋勇先进去了。不一会儿卫兵给拖出来了,被打得遍体鳞伤,满身满脸全是血,奄奄一息话都快说不成了。没进去的几个人忙问是咋回事儿,那被打的人断断续续的说:“我进去见他高高在上坐着装作不认识我。我就赶快套近乎给他说:“你忘了咱穷弟兄们年轻时给地主打工锄麦子,送饭的人把汤罐子打破了,没有汤了,我们拾豆儿吃?”我还没说完他就翻脸了,说:“哪有此事,一派胡言,给我打了出去!”你们千万别去了,他不认咱们穷哥们了。”

另一个人听了这话说:“这事怨你不会说话,我进去试试准行。”于是他对卫兵说他是个将军,曾和总督一起打过胜仗。这样他被召见了。他见了王占元就说:“哥哥你贵人多忘事,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年轻时,英勇无敌,腿骑青龙马(锄地时胯下的麦苗),手使勾镰枪(锄头),打开罐子城,汤兵跑个净,活捉豆总兵。杀死草王,留下苗王登基。”话还没说完王占元就哈哈大笑说:“记得,记得,马上设宴招待将军,封你任原郡知县,回去就上任。”

俺爹说你们看,同样一件事,会说的能加官得禄,不会说的差点丢了性命。当然我们不是要说假话,我们是把真话说好,说话是一个人的一种本事,我们要学这种本事。

由于俺爹给俺讲的故事多,我们也经常把刚从爹那里听来的故事讲给我们同龄的小伙伴们。我们也经常被小伙伴追着叫讲故事。爹向我们传递着快乐,我们向伙伴们传递快乐。美好单纯的童年,不知愁滋味儿,如今只有美好的回忆了。

                                        修魁  修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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