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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志云哥的故事（七）

他乡中秋夜

窗前的月光一天比一天亮，月照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中秋节快到了。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秋虫声声更引起思乡情。算算离家已经半个月了，我和家人相互都不知道消息，想起母亲和每年中秋夜全家团聚过节的情景就暗自掉泪。可是母亲想儿又是一番什么情景呢？几年后回家见到母亲，母亲说：“时常半夜醒来，不知你在哪里？什么样子？一想就和“小叫花子”（指要饭的小孩）一样，就再也睡不着了。”世上什么能比得上慈母的心呢？

志云哥看出我的沉闷，知道我想家了，总设法逗我乐，给我讲故事，让我开心。

一天上午我一个人到了荷塘边，残荷枯焦更添愁情。不一回志云哥满头大汗地跑来了。“各处找不着你，就知道你来这里。”边说边递给我一个夹肉烧饼。“快吃吧，还热呢！”原来快过节了，常有小贩到校门前来卖吃的东西，烧饼的味道的确很好。志云哥每次对我的关爱，我都欣然接受，从未说过感谢的话。然而越这样他越高兴。

一次他拿出一支横笛说：“我教你吹笛子吧。”“什么时候学的？”“来这里没事闷得慌才学的。”“你先吹个歌我听听。”“那我就吹曲‘天上人间’吧！”随着一段欢快的过门，就有人和着唱起来了。还有人吹起口琴参加伴奏，虽然两件乐器不太协调，却更渲染了快乐气氛。第一段歌词是：“树上小鸟蹄，江畔帆影移，片片云霞停留在天空里。阵阵绚风，轻轻吹过，稻如波涛柳如千。摇东，到西，吓得麻雀儿也不敢往下飞。美景如画，映眼前，这里是天上人间。”笫二段“青蛙鸣草地，溪水清见底，蝴蝶双双飞舞在花丛里”的歌词更美，可惜记不全了。这是三十年代的电影“新茶花女”的插曲，由李丽华主演和歌唱，饰演天真的卖花姑娘，演唱时边舞边歌，再配上变幻的美景，真是醉人极了。当年在沧县放映时，曾因这首歌使影片名噪一时。如今七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影片名字被很多人忘了，这首歌却没有忘，有的港台歌星至今仍偶尔唱，魅力依旧。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在进修班最快乐的一天。我知道这是志云哥为我导演的。我听着志云哥笛子吹得很动听，就跟他学起来。学了几次就吹成曲调了，笛子开始不难学，只需要唇力和气力，要练出舌功就难了，指法也很有讲究。志云哥为我换上一张新苇膜，吹起来带水音。在各种乐器中，后来我只有横笛（还有一种竖笛，但不是箫）吹得较好，也最喜爱，志云哥是我的启蒙老师。我舌功没练成，但通过指法吹出了颤音，还通过与鼻腔的共鸣吹出了我独创的哭音，吹奏技巧已超过了志云哥。这是后话。

农历八月十四月上午，有同学从市里回来，给志云哥捎来口信：他姐让他回去过节。我以为他十五上午才走，然而他急匆匆地立刻走了。走前只对我说：“我走后你到我蚊帐睡，别一个人乱跑，等我回来。”

中秋节上午，凡有近亲关系的同学都回市里过节去了。伙房为留下的同学包了饺子，还每人发了两块月饼。空旷的宿舍一下子清静许多，谁都没心思出去玩。我正躺着暗自擦眼泪，志云哥突然回来了。换了件白色新衬衣更显俊气（那时穿衬衣的还不多），手里提着盒月饼。“这是我姐让我给大家带的，同学们尝尝天津月饼。”我坐起来，不听话的眼泪又出来了。他走到我跟前，“知道你爱吃带馅的，我挑了好几种。”同学们心里明白他是不放心我才回来的，每人只拿了一块。这盒月饼足有三、四斤重，当年“天津月饼”和“广东月饼”几乎齐名，各有千秋。广东月饼以薄皮大馅、馅料考究著称，天津月饼以种类齐全繁多著称。看得出来，这盒月饼是经过主人精心挑选的，红果馅、豆沙馅、枣泥馅、白糖桂花馅、伍仁的、果料的、什锦的、提浆的、芝麻的、酥皮的…一应俱全。后来我吃过各种月饼，觉得都没有那次的好吃。现在回忆起来：志云哥的心对自已粗粗拉拉，对我却如此的细腻，“爱”，对一个人可以产生多么神奇的力量啊！

晚上，我主动进了志云哥的蚊帐，我俩都没脱衣服，并排躺靠在被卷上，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撘着我的肩。说什么话都多余了，他陪我过节就说明了一切。想家就想吧，应该想！流泪就流吧，怕什么！中秋月升到半空了，宿舍里没人说话。忽然角落里响起了动人的二胡声，这是师范班高年级一位姓田的同学拉的，在学挍就是有名的高手。他怕吵着人，把弦码拿下，换上一根席片，声音很轻很柔，却更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拉的歌曲叫“秋水伊人”，是电影“古塔奇案”中的插曲，由龚秋霞主演，一人饰双角，前半场演少妇，后半场演少妇的女儿。由音乐大师贺绿汀作曲，曲调凄美哀伤，堪称经典，同学们都会唱，共分两段，第一段是少妇想丈夫时所唱，第二段是女儿长大后聁母亲回来所唱，她还不知道妈妈早在古塔中被火烧死了，所以唱得非常动人。两段都由女主角在电影中亲自唱。全宿舍都屏心静气地听着，有人小声唱合着。第二段歌词是：

“望断云山，不见妈妈的慈颜，漏尽更残，难耐衾衣寒。往日的欢乐，放映出眼前的孤单。梦魂无所依，空有泪栏干。几时你回来呀，妈妈呀，几时你会回到故乡的家园？那亭亭地雏菊，阶前的落叶，依旧是当年的庭院。只有你的女儿啊，已坠入绝望的深渊。只有你被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