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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志云哥的故事（五）

异地重逢

离家后的我，孤身一人先到姚官屯婶子家住了一晚，那时婶子全家已搬到乡下住了。第二天搭乘往天津方向去的一辆马车，晚上到了青县的马厂，这是青县最北边的一个小镇，当时属于八路军控制的北沿，设有封锁线。再往北是唐官屯，属于静海县，国民党在那里设有封锁线。中间有十几里的无人管辖区，允许行人通过，好像双方处于默契的休战状态。我随人们在马厂住进一家小店，吃了一大碗烩饼，这里有人专门兑换钱币，我也把从沧县带来的“边区票”換成国民党区用的“法币”。第二天一早就随着人群徒步出发了，因为往北已不让马车通行。十几里的无人管辖区中间是一条滚滚不息的人流，用不着打听道路，只是北去的人多，南来的人少。过双方封锁线时，都免不了打开行李接受检查，但都不仔细盘问，说声看亲戚就没事了，一路比较顺利。到了唐官屯就通了火车，坐上火车当天就到了天津。

我按母亲告诉我的地址，很快找到了西北城角的亲戚家，在那里住了一晚，打听到收容沧县三个中学学生的地方—八里台，是个临时的补习班，名字叫“沧县进修班”，已住进不少学生。我按他们指引的路径，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行李找去了。

西北城角距八里台小镇约20多华里，在天津的最南边，顺着大道一直往南走就行。我按告诉我的标志，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八里台，它的西面就是闻名的南开大学。再往南走人烟越来越少，路两边都是水坑和芦苇塘，再穿过一片墓地，前面就是壕沟和铁丝网了。这时不远处的右边出现了一片房屋，我想大概这就是沧县进修班的所在了。进门后一看是一所破旧房院，门窗和围墙都不完整了。有人领我到负责人的办公室，里面几个人和我互相都不认识，他们问了我姓名，哪个学校的？校长叫什么？训导主任是谁？我都一一回答，他们看我太小，又是一个人来，仍不大相信，又问我初中一年级英语课文第一课的题目，我是用英语回答的，他们才相信了。一年级英语课本的题目和内容现在都忘了，唯独第一课的题目到现在还说得上来。人的记忆力有时就是这样的顽强。有人领我到了学生宿舍，这是个大房间，住着三四十个学生，都是双排地铺，屋里昏暗，刚放下行李，就看见志云哥又惊又喜的快步走过来，我还没看清别的同学，一下子抱住志云哥伏在他怀里，什么也不顾地喔喔哭起来，几天来心里强忍着的孤独、委屈、苦累一下子迸发出来了。志云哥也说不出话，一边抚模着我的头，一边掏出手绢给我擦眼泪，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人彷佛瘦了，也没有往日的机灵和顽皮劲了。倒是别的同学过来劝我：“别难过了”，并帮我安放好行李。

八里台啊！这次来虽只住了一个月，却令我终生难忘。若干年后我又旧地重来，这里已经建起了水上公园，周围楼房林立，已找不到一丝当年旧地的痕迹。（待续，第六章“患难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