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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多朋友,都爱唤我“小辣椒”。一来,辣椒是当地特产,二来,我性子里真有些泼辣,加上家里倒腾些辣椒生意,另外我和辣椒之间还有一个典故,所以,被称作“辣妹子”也算名副其实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辣椒全国各地种植的面积真不少,但鸡泽的羊角椒以皮薄、肉厚、色鲜、味香、辣度适中而闻名天下,成为了中国的辣椒之乡,据闻,在明清之期,还曾成为贡品,是皇室御膳房调料之佳品。 小小的辣椒,是家乡人的聚宝盆,在他们眼里,辣椒是与外界接轨的桥梁,是家乡人奔赴美好生活的指望。 没出正月,闲了一冬的勤谨农人,早早脱下棉衣裳,扛着铁锹开始翻整、耙平冻结了的土地,那些瓷实的土,在他们的手中成了细细的土壤才算完工。忙活一晌后,密密的汗珠早已挂在脸上,有了与季节不符的张扬,不顾忌的庄稼人用满是尘土的手抹一把大汗,回家的时候,灰头灰脸的摸样便成了街头巷尾调侃的对象。 该育苗扣棚了,该浇水间苗了,该拔草打药了,该揭棚施肥了,整个春日,地里田间是庄稼人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些精细的人,在田间转转,互相攀比谁的农业技术高一筹,育出来的苗更壮实挺拔。于是,拉家常的时候,谁种的好的坏的辣椒苗就成了热门话题。 终于,招朋唤友雇人帮工把辣椒苗移栽到地里浇上水,活不多了,可以松一口气,开始漫长的等待辣椒成熟了。那一地的碧绿啊,是希冀,是期盼! 辣椒红了…… 村里红火了起来,也忙碌了起来。看不见东加长西家短说三道四的老奶奶了,也看不见爱打麻将的小媳妇了,更看不见整日喝酒打牌的男人们了......女人们地里吵吵嚷嚷的摘辣椒,男人们匆匆忙忙的把摘下来的辣椒拉到收购点,期盼赶上好时候卖个好价钱,老奶奶晃悠着颤颤巍巍的小脚,拿个袋子帮着去椒柄挣个零花钱,放了学的孩子们,不敢在街上瞎玩,叽叽喳喳还得去地里看看有没有力所能及的活干。那些做小买卖的小贩吆喝的更欢:“包子”、“烧饼”、“油条”、“凉菜”,一准摊前挤满了顾不上做饭的主妇们。 红红的辣椒成了红红的票子,丰盈了庄稼人一年四季的吃穿。 在父亲的眼里,辣椒更是宝贝。父亲39岁,地里十亩的辣椒卖了一千元。这笔巨大的收入让父亲有了底气,他和母亲一商量要把家里的土坯房盖上红红的砖瓦房。 堂姐大我一岁,哪年父亲和叔叔换了房子,两家的院子都成了四四方方,于是,堂姐的名字就以“换房”得来。这年,有了我,也许盖了新房子的喜悦未从父母身上消退,于是,“立房”便成了我的名字。少年时期,一度,我曾抱怨当了多半辈子教师的父亲,给我起了这么个没有水准的名字,可每每这时候,父亲从不管我的愤怒,总一脸幸福的说:“丫头,咱家房子和你同岁呢!” 长大后,那个房子和辣椒的故事,依旧未曾从父亲的嘴里老去,只是,和我同岁的更多了,那一口锅,那一个细瓷大碗,那一个铝制的水壶……我不知道,那年的辣椒究竟给父亲带来了多少的财富,但我知道,父亲曾经深深的爱着他的辣椒们,我也是小辣椒,对吧?呵呵,小辣椒! 一晃过去了快要三十多年,父亲盖得新房子也成了老房子,在这个小窝里,父亲经历了他的女儿们一个个飞出去,又经历了母亲的离去……哥哥盖了新房子,让父亲和他们搬一块去住,父亲守在这个他多半辈子赖以为命的老居,不舍得离去,它虽然日渐破旧,但承载了父亲太多的感情。这几年每次回家去,看着那日渐破落的小院和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侄儿们也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哥哥要把老屋盖成楼房,他找父亲商量,先让父亲搬出去,等完工后再搬回来。父亲莫名其妙的像个孩子一样在闹情绪,哪饱经风霜的脸上一直挂着阴郁。 我们怕父亲想不开,轮番做父亲的思想工作,又找来我的姑姑们陪父亲解闷寻开心。我问父亲:“我哥盖新房你不高兴吗?”父亲脸黑黑的说:“高兴!”“哪你孙子娶媳妇你不开心吗?”“开心。”“那你找什么别扭呢,你先去我哥那院住几天,等家里的房子盖好再搬回来不好吗?”父亲于是便不再吱声…… 知道父亲感情上的不舍,但不管父亲愿不愿意,家是一定要搬得,哥哥嫂嫂腾出他们住的房间让父亲住,他们搬进了厢房。哪天,姐姐们都要上班走不开,更怕父亲心里失落,电话里姐姐们一再吩咐我必须得帮父亲收拾去,还要安抚好父亲的情绪。 父亲的东西不太多,我打包好然后再让侄儿们抬出去。父亲皱着眉头指挥,时不时的呵斥几句,我冲那些孩子们使个眼色,孩子们便都赔着笑扯东扯西帮父亲分散情绪。 我曾经的闺房里,还贴着我的那些字画,只是都破败的不成样子,想象当年屋子里我的摆设,哪一道道纱幔,哪一堆堆书籍,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工艺品,哪些不是我少年时的记忆?打开父亲的百宝箱,水烟壶还在,哪一堆的粮票.毛主席像章、毛主席语录等书籍还在柜子里摆放的是那么整齐,只是,那双被我折断一根的象牙筷子没了踪迹。忍不住眼睛有些酸涩,我哪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啊,是不是随着老屋的拆迁,也就这样老去? 再见估计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别了,父亲的老屋,这辈子,也只能任你永远鲜活在我的记忆里…… 雨帆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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