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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炉子里的母爱

十一岁之前，一旦到了冬天，家里取暖使用的依然还是垒砌的地炉子，除了会在地内里挖上一个大深坑便于储存炉灰，而且地炉子的炉口还非常小，如果是孩子胳膊就可以伸进去了。

母亲说，地炉子路口小就可以节省煤炭，说白了还是因为那时候家里太穷的缘故。尽管路口很小，但颇深的炉灰坑却会成为我与弟弟捉迷藏时的容身之处。

地炉子承载着母亲对我们兄妹三个浓浓的母爱之情。

我与弟弟相差一岁，所以儿时的时候，无论我到那里玩耍都会带上弟弟一块去，土里滚、泥里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到村南的河面上滑冰，所以身上的衣服从来就没有干过，为此，每天晚上，母亲就会早早催促我们钻被窝，既可以让我们在被窝里取暖，母亲又可以为我们清洗身上的脏衣服，而就在我们钻被窝之前，母亲总会在地炉子上先烧开一壶热水，并灌进葡萄糖玻璃瓶子里，再把瓶盖拧紧放进我们的被窝里给我们取暖，等我们钻进了被窝之后，母亲就会赶紧将我们的脏衣服洗干净晾晒到屋子里。

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屋子里的温暖热气把湿衣服里的水分蒸发干，我们第二天就可以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学去了，因为那时候家里穷的缘故，我们身上就只有一身衣服，而且还都是利用父亲的穿过的旧衣服被母亲重新裁减成我们的小衣服。

然而，由于屋子里的温度实在热不起来，母亲为了节省煤炭又不舍得多烧煤，所以屋子里的温度就一直很低，如果不是钻进被窝里，总是站在屋子地上的话，还会感觉到手冷的厉害，为此，那时候就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久了，也要跺脚或者搓手取暖，甚至还多次将深炉坑里的热炉灰用铁锹铲上来穿着布鞋踩上去取暖。

记得那时候的夜晚，漫长的冬夜里，每天晚上母亲都会睡得很晚，他总是坐在一个矮矮的木板凳上，凑近了地炉子上煤油灯给我们纳鞋底，为了让湿衣服早点干了，不影响到我们第二天上学时穿在身上，母亲就会在地炉子上边坐着铁壶的再上边支撑上两根木棍儿，并用我们的枕头将木棍儿的一端压住，另一端就支撑在地炉子上边的铁壶上边，而我们的湿衣服就会被母亲晾晒到木棍儿上，母亲就会一边纳鞋底儿一边用手时不时的翻腾一下湿衣服，经过来回翻腾之后，在地炉子上的温度偏高的情况下，湿衣服就会干的比较快一点。

多少个漫长的冬夜，等我们一觉醒来之后，依然会看到母亲在地炉子旁边给我们烘烤湿衣服，由于劳累困顿的缘故，母亲已经在地炉子旁边打起盹来，但即使如此，为了不影响我们的第二天上学时穿衣服，母亲总会把湿衣服烤干之后才上炕睡觉。

星期六的夜晚，是我们与母亲其乐融融一块促膝长谈的难忘时刻，由于第二天不用上学了，所以脏衣服就不用当天晚上洗干净再进行烘干了，于是，我们就在地炉子附近安装上一个小饭桌当书桌，开始在上边做作业，而母亲就会就着小饭桌边上的煤油灯继续给我们纳鞋底或者缝补衣服。

也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母亲给我们讲述了好多好多的故事，也让我们打小就记住了《岳母刺字》《杨家将》《王二小放牛郎》等等脍炙人口的好故事。

不识字的母亲能够讲述出那么多的好故事来，关键与母亲善于牢记于心有关系，只要别人讲过的故事，母亲一般情况下听上一遍就可以原原本本的讲述给我们听。以其说是母亲记性好，倒不如说是为了讲述给我们听时不出差错，别人听故事都是用耳朵，而母亲却是在用心。

听别人讲故事，再把故事原原本本的讲述给我们，浓浓的母爱也便跃然纸上、一览无余了。

后来有了妹妹之后，由于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记忆中的母亲就更忙碌了，白天母亲会将妹妹抱在怀里给她取暖、喂奶，换洗尿布，而到了晚上，母亲除了要给我们兄弟俩烘干湿衣服之外，又增加了了给妹妹烘干尿布。

以至于无数个不眠之夜，在屋子里弥漫着浓浓尿味的空气中，我与弟弟就会用棉被捂住脑袋，在棉被里边打着玩，好多次都会把棉被给踢腾破了，令母亲总会笑骂我们顽皮，但母亲从来不舍得打我们一下，而第二天晚上我们重新上炕睡觉的时候，母亲又会在白天抽空将我们踢腾破了的棉被重新给我们缝补好。

紧挨着土炕的地炉子，还具备了为全家人烧热水喝，做热饭吃的任务。

每当大冷的天，母亲在地炉子上烧开水的时候，我与弟弟就会将冻得冰凉的双手覆盖在大铁壶盖上小孔里冒出来的热气上取暖，尽管暂时可以感觉到暖和，但一离开了热气气孔，少卿就又会冷的受不了，以至于每次冷的受不了时，我与弟弟就会将双手伸进自己的棉衣里边取暖，有时候也会伸进彼此的棉衣里边暖手，往往又会因为捅到了对方的痒痒地儿，而令对方开怀大笑，并追逐着、打闹着开始了疯玩，半个小时之后就会热出一身臭汗来。

母亲在地炉子上做饭的时候，我与弟弟由于饥饿，就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地炉子附近闻着饭菜的香味，那种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想象力更是令我与弟弟久久不愿意离开地炉子。要不是母亲担心我们会因为不安分，把地炉子上做饭的铁锅给打翻，将我们赶走，当时我们一定守候到饭菜做熟。

然而就是这该死的地炉子在做饭的时候，竟然烫伤了我们的妹妹。

那时候妹妹刚刚学会爬，那天晚上妹妹独自在土炕上爬着玩，我与弟弟被母亲安排了到院子里的大锅里烧火做饭。当时妹妹就靠给了三叔家的女儿看护，谁知三叔家的女儿在听到我与弟弟在灶火坑里谈笑风生的讲笑话时，就禁不住好奇心也出去听了起来。以至于土炕上的妹妹就处于了无人看护的状态，也就将妹妹掉进了地炉子上边的饭菜锅里烫伤了。

听到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等我们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子里时，母亲也顾不上锅里的饭菜有多烫了，就伸手将妹妹从锅里抱出来，而母亲眼里的泪水更是倾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

多少个不眠之夜，母亲就抱着烫伤的妹妹一坐就是一整夜、一整夜的。

而每次年幼无知的妹妹因为疼痛嚎啕大哭时，母亲的泪水也会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因为使用地炉子烧火坐水做饭，所以那时候地炉子就烧开了煤泥儿，就是使用红土与煤炭面子用铁锹搅拌均匀之后，再填进地炉子的灶膛里，通过燃烧释放热量。所以每次和泥的时候，我与弟弟还上演了一幕幕可气可笑的闹剧。刚开始时我们是一块和泥，后来因为弟弟爱偷懒，我们就分工了，一人一天，再后来就成了一人一星期，尽管如此，弟弟还会找出借口拒绝劳动而跑到大街上玩耍，也就让我每次从大街上寻找他时，又会因为他不回家而与他发生肢体冲突，甚至是推搡与大打出手。如今想想往事，我们不但没有因为打架而记仇，反而关系却越打越亲、越处越好，说白了，也与母亲的教育息息相关，因为母亲总是用母爱谆谆教诲我们兄弟俩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亲兄弟、最是亲，砸断的骨头连着筋。

而就在母亲谆谆教诲我们时，也为了我们少生气，母亲就会在百忙中又开始增加了自己和泥的工作。

关于地炉子的美好记忆，就应该是每次给地炉子上边的大铁壶在水瓮里灌水了，那时候的水瓮由于在屋子外边，尽管因为天寒地冻会在水瓮周围裹上好几层农作物秸秆，然后再在农作物秸秆外边裹上一层塑料布保温，但面对极寒天气这些保温层也依然无济于事，也杜绝不了水瓮会被结上厚厚的一层冰，为此，每次给大铁壶灌水时，我们就会对水瓮里的厚冰层用刀砍，用石头砸，甚至还多次动用了家里的铁榔头才会将厚冰砸开才开始给大铁壶灌满水。

但那时候，就在我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砸开结了厚冰的水瓮时，我们依然会突发奇想，甚至是做个美梦，就是想到了如果将大冬天的厚冰放到大热天吃，就可以省却一笔购买冰棍儿的费用了。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儿时家里一直使用地炉子，但我们一次也没有发生过煤气中毒事故，说白了，这与母亲的细心与浓浓的母爱，以及关切之情密不可分呀！

因为儿时家里穷的缘故，也正应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古训，直到如今我与弟弟都像母亲一样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好家风，衣服都是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穿了又穿，吃的也是地里的农作物，很少在集市上购买时令的蔬菜与农产品，甚至是弟弟做了地产商总经理之后，依然保留着使用一个水杯接水喝，走到哪里就接到那里的好习惯。

直到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睡梦中与记忆里仍然会时常浮现出母亲在地炉子上给我与弟弟烘干衣服时的情景，还有给年幼的妹妹烘干尿布时的一幕幕，特别是妹妹被烫伤之后，母亲眼睛里总是溢满的心疼泪影，更是令我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远去的地炉子，在承载着浓浓母爱的同时，又承载着淡淡的乡愁，每每想起都会令人遐思万千、感喟不已、回味无穷。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刘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