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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

儿子在省会一家市政公司上班，他知道公司老板的业务很多，据说在乡下还有好多的子公司。

儿子是省会一家大学的在读大学生，之所以会选择出来打工，儿子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减轻乡下父亲的负担。儿子打小就知道，父亲为了让他读书，这么多年来忍受了太多的苦和累。

在儿子的记忆里，每年上学的时候，父亲就会到亲戚家借钱，为此，随着他如今已经上了大学，父亲再到亲戚家借钱时就越来越难了。

儿子非常理解亲戚们的苦衷，因为随着岁月的流失，父亲越来越老了，亲戚担心，父亲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突然走了的话，亲戚们再找谁去要钱？再说了，亲戚们也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自己家的孩子也在上学，也没有太多的钱总借给父亲供给着他上学呀！

尽管儿子下定了决心，无论今后如何的艰难，都要把父亲的借的钱还上，否则儿子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儿子大学开学的时候，父亲依然没有给他借到钱，于是，儿子只好在保留学籍的情况下，休学了一年，期间他多次看到父亲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山里挖石头，挖一种铁矿石，再从山上背下来卖给收购矿石的小贩子，因为层层倒手，所以父亲挣的钱就最少，尽管干活时属他最累。

他还多次看到父亲到村子里的养猪场或者养鸡场出粪挣钱给他凑学费。

即使如此，就在他第二年开学的时候，父亲依然没有给他借够所需的费用。

那天晚上，他已经睡下多时了，但因为父亲坐在屋子地上的板凳上抽旱烟，嘴里更是唉声叹气的样子，也导致了他睡不着。最终他看到父亲起身出去了。

于是，就在父亲出去之后，他就偷偷地跟着父亲爹出去了，他心里好担心父亲会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不放心父亲，他就偷偷地跟在父亲后边，看到父亲出了门之后就到村子里最有钱的村支书家去了。

他看到父亲给村支书说尽了好话，但村支书就是不答应借钱给父亲，村支书硬邦邦的说道：“要想让我借钱给你也可以，除非你答应给我免费在养猪场干一年的活，再脏再累也不能离开，否则借钱的事就免谈。”

当时他就躲藏在门外，他以为父亲一定不会答应村支书的要挟，但却没成想父亲竟然爽快的答应了村支书的条件。

他知道父亲都是为了让他能够上大学。

那一刻，躲藏在门外的他哭的是泪流满面，但却不敢哭出声来，他担心自己的哭声会让父亲更难过。

他最终拿着父亲给他借的钱上了大学，临走时父亲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儿子，到了大学，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吃饱，不要委屈了自己，你的生活费不够了，就打电话给爹，爹给你再通过银行转账给你把钱打过去。”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在哭泣。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家走了之后，爹就要去给村支书家的猪场里打工。

到了大学之后，除了发奋学习之外，他总是利用节假日或者放学之后给一家企业的老板做跟班，因为他的专业对于老板很有帮助，为此，也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并答应除了每月负担他的生活费之外，还额外给他一千元的工资。

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他欣然应允了老板的提议，便开始从事起了专业之外的另一项工作。

有了钱之后，他就给父亲购买了一部手机，便于父子联系，而每次回家，他都会给父亲购买一些好吃的，因为他知道父亲太苦了，一辈子都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

儿子也知道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但父亲却把他视作亲生，视作自己的生命一般的对待着、呵护着，从来不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是母亲怀着孕嫁给父亲的，母亲又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生下他之后就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来，他又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长大的。

在他的心目中，他们就是亲生的父子。

那天傍晚，他跟着老板到了乡下，因为老板突然感冒，他就陪着老板到了乡下的一家乡镇医院治疗，一进入医院的门槛，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着献血。

通过打问才得知，原来邻村一个病人急需用血，因为医院血库里的血不多了，就动员村民献血，而家属可以支付相应的献血费用，于是父亲就来了。

也是医院里的医生不小心说漏了嘴，说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时常来医院挣那种钱，说是为了给升了大学的儿子筹集生活费。

那一刻，他的心里简直就是翻江倒海一般。

也就在他陪着老板打针输液期间，他竟然找不到了父亲的身影，而当他走出病房到药铺给老板抓药的时候，他竟然看到父亲撸着胳膊从献血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流露着微笑。

那微笑是对儿子生活费有保障了的欣慰，更是看到了儿子学有所成的成绩。

看到爹的笑容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的心里已经哭得肝肠寸断，甚至是死去活来。

但他没有勇气扑上去与父亲相认，而是偷偷地躲进了身后的厕所，一直到父亲从厕所门口走过，并消失在医院的走廊尽头。

第二天回到省会，他就辞去了自己兼职的那份工作，开始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之中，并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他本想大学毕业之后就将父亲接到省城居住，然而，因为没有房子的缘故，他就告诉父亲，让父亲再等几年等他购买好了房子就把父亲从乡下接出来。

然而，就在他有了钱准备交房子的首付时，他却接到了家里邻居的电话，告诉了他父亲病危的消息。

他仓促的回到家里，回到了那座六十年代的破旧院子里，在破烂不堪的木头房子的土炕上，他看到了气若游丝的父亲，当他靠近父亲的那一刹那间，父亲竟然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用破衣裳的碎布头包裹的小兜子，并慢慢地一层层揭开，原来里边是爹的全部积蓄一万元的现金。

父亲说道：“爹快不行了，这一万元钱是爹留给你买新房子的钱，尽管很少，但爹已经尽力了。”

说完，父亲就恋恋不舍的闭上了眼睛，而此时村子里的高音喇叭上正好在播放着青年歌手刘和刚的那首《老父亲》。

“我的老父亲，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求求你下辈子，让你还做我的老父亲。”

听着这首感人肺腑的抒情歌曲，更是令他潸然泪下，哭的死去活来。泪眼迷离中，父亲到医院献血的情景就又栩栩如生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哭的多次昏死了过去。

事后，他从村医哪里才得知，原来父亲五年前就患上了肺部肿瘤，却一直不舍得花钱治疗，尽管村医当时给他解释了好多，说尽早治疗康复的效果还会很好，但为了儿子读书，父亲却不愿意花费一分钱为自己看病。

村医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又哭的死去活来了。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刘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