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康晶晶在家中捧着儿子三周岁时的照片默默流泪。记者戴鹏摄

在康丰秀的心目中，曾为幼师的妹妹康买秀是个娴静如水的女子，“善良，胆特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她怎么都不相信，妹妹会亲手将自己年仅4岁的儿子用枕头活活闷死。“她肯定是绝望到极点了。”说起发生在10月24日的那场惨剧，康丰秀泪水涟涟。

当天，新化县田坪镇康买秀杀子之后自杀未遂，随后被新化警方控制并带走治疗。对于康家人来说，这一并带走的还有一家人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而在康买秀杀子背后，是贫困的现实诱发家暴后所引发的新的暴力怪圈。

A面

26岁母亲毒手杀子

10月24日中午，时间定格在十二点半。

这一天是康买秀娘家办喜事的日子。早在几天前，她就答应娘家人，一定会回来喝小侄子的满月酒。

但直到过了十二点，弟弟康生初一直不见姐姐康买秀的人影，给姐姐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听邻居提及姐姐和姐夫这两天一直在闹矛盾，着急的康生初骑上摩托车就直奔姐姐家。

当康生初一脚踹开姐姐康买秀的房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姐姐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床上，鲜红的血汩汩地从左手腕流出，被子和床单已染红一片；在姐姐的身旁，即将在一个月后迎来四岁生日的小外甥全身乌黑，已没了气息。

吓坏了的康生初背起姐姐就往医院赶，直到姐姐醒过来，他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康买秀因与姐夫康晶晶吵架后，气极之下用枕头将儿子活活闷死，之后割腕自杀。

曾连捅丈夫三刀

康买秀亲手杀子，在小山村连日来已炸开了锅。

村民告诉记者，这一悲剧的原因是康买秀娘家办喜事，她给娘家人买了50块钱的衣服当随礼，但招致丈夫康晶晶的强烈反对，夫妻俩由此大打出手，最终恨意难平的康买秀决定杀子后自杀。事后，这一情况得到了康晶晶的证实。

“在7月，康买秀还曾连捅她丈夫三刀。“田坪镇政府的一名吴姓工作人员对记者说。

时间倒回今年的7月4日，新化县田坪镇佳益超市门口，当时还在这家超市打工的康买秀因和丈夫发生口角，趁丈夫不注意的时候顺手拿起收银台上的水果刀捅向了康晶晶，致其当场晕厥。

另一名知情人介绍，康买秀和丈夫不久前在街上的一次吵架中也曾试图捡起路边石头砸向自己儿子的头部。

B面

她为照顾儿子放弃了工作

新化县田坪镇佳益超市是康买秀回家专职照顾孩子前最后打过工的地方。超市老板娘康玉兰跟康买秀几个月相处下来俨然成为了好朋友，无话不说。在康玉兰的心目中，康买秀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疼爱孩子的人。

“在这里打工每个月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对于农村妇女来说已相当不错了，但是康买秀不放心孩子，她就辞工专职照顾孩子去了。”康玉兰介绍，康买秀在超市打工的时候，有时孩子们在超市买完东西需要过马路，她总是盯着他们安全过了马路才放心，有时甚至亲自把买东西的小孩子送过马路。

“她曾是颇有爱心的幼师”

记者了解，康买秀曾在株洲当过三年的幼儿园教师，与康晶晶结婚后，她才离职回到新化。

在康买秀曾经供职过的幼儿园，园长王芳告诉记者，康买秀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连说话的声音都非常温柔，轻声细语。

王芳说：“康买秀在我们幼儿园教孩子的时候，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她，大家都喊她‘秀秀老师’。印象很深刻的，曾经有一个孩子因为顽皮自己摔伤了，康买秀在旁边急得直掉泪。她是我办幼儿园以来遇到的最有爱心的老师。”

短评

家庭暴力下的

仇恨转移

一名二十六岁的母亲，因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于是产生杀子报复老公的暴戾行为，这样的人伦惨剧令人惊愕与愤怒。但分析此案的发生背景，却让人在惊怒之余有着难以挥去的同情。受传统因素影响，绝大多数农村妇女在家庭中仍然地位低下，且由于她们经济不独立，导致她们在生活、人格方面无法自主，而在遭受家庭暴力对待时，负面情绪的堆积必会导致一些妇女选择极端方式泄恨，例如反抗杀夫，或将仇恨进行转移，伤害其他的家人。

这种暴力之下的仇恨转移往往对当事者及家人伤害极大，且这种行为模式不乏有被复制和效仿的可能，这无疑是农村社会中存在的一大隐患。对妇女的伤害也是对社会的伤害，改变这个庞大群体所遭遇的困境是亟须我们重视和努力的社会伤口修复工作。

张英

调查

家暴后她曾称“再打，我就断他家的后”

记者调查发现，康买秀夫妻俩每次吵架几乎都是因生活费用的问题。康晶晶对记者埋怨：“康买秀太会花钱了，她自己不会赚钱还总是从我这里拿钱去改善娘家人的生活。”当记者问及为什么要打老婆时，他回答：“她态度不好我当然要打啦！”

康丰秀介绍，5年前21岁的康买秀经人介绍跟比自己大两岁的康晶晶相识，半年后两人就结婚了。但婚后康买秀身上长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妹妹被打得受不了了，就跑回娘家，但我们也只有陪着她抱头痛哭”。康丰秀说，慢慢地，妹妹温柔的一面越来越少了，时常喃喃自语：“再打我，我就断了他家的后。”

贫困的窘迫、家暴的现实，一方不甘全面依附，矛盾就此愈演愈烈，最终引发了连锁暴力。

分析

“农村家暴案一半因经济因素爆发”

记者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家庭暴力在当地农村成了妇女们每天必须面对而又无法解决的问题。

“很多农村妇女，她们无法自谋职业，在家经济上又依附于丈夫，遭遇家暴的情况非常突出，贫困加上家庭暴力，往往容易导致极端事件发生。”新化县妇联副主席罗婷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新化县妇联每年接访的农村妇女维权案件中有80%以上都是因家庭暴力，而在家庭暴力的案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农村妇女在经济上依附于丈夫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