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目,儿化音,北京口,但大意跟文青鼻祖村上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还挺相似,有种粗糙的诗意。
这是一张唱片的碟名。我发现,用到歌、碟名做题目的在我现有周记中占五成之多。这不能怪我。在父辈们的60、70年代,尚有“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这样的句子可供年轻的一遍遍虔诚抄录。而今,在这诗歌尴尬的时代,我们仅剩下吟之咏之的歌曲了。如此这般,一略佳的词作者,便动辄以“诗人”相称了。
诗人变得如此易做,是我所始料未及的。在我大脑冥濛未开的童年时期,“诗人”一度是一种比天线宝宝还美好的职业——衣袂飘飘,超凡脱俗,甚至不需天线。他们清澈的眼睛里就有朝向天神的道路——曾高居“长大后我要成为你”榜首之位。
当然,我的TOP榜上风水轮流转,今儿是模特儿明儿是画家几乎把所有仙儿一样的职业梦了个遍。长大后觉得稚气得有趣,有趣得脸红,便四顾同辈之人欲觅有同感者二三。谁料周匝之人皆支吾不言,仿佛儿时理想是专职上房揭瓦般难以启齿。且非但闭口不谈曾经理想,就连问起当下愿景,都好一番忸怩后吐出一句:“嗯,那个,我也没什么理想,我就是希望期末考试能取得好成绩。”
我顿时受到了惊吓。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结果依据此言,灯下的路就是头咬着尾尾牵着头的无数期末考试……
惊吓后就是默然了。其实我才不信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毫无理想。只是,那个谈理想不脸红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于是,大多数人为自己默默摇了摇头,转身掐死了那一点新芽。
我的默然就在于,一句几乎没什么道理的话,竟压垮了这么多热血小青年。什么叫做“不现实”?路漫漫其修远兮不叫不现实,那叫艰辛。自古摘星揽月哪个无艰?不艰辛又如何能现其稀珍?真正的“不现实”,是无作为。
孔夫子说过一句在我看来挺残忍的话,残忍到我不得不把它曲解了来讲。他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我私心把它解做——富贵难求,商胄如也,遑论执鞭之士?那么,不如就从己之所好自始至终吧。但我想他的本意是——若不想被生活撞了腰,就先为五斗米折下腰吧。
的确,很多理想背后,须得有殷实的资财做靠山。然而生活的雕刻手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留情面。午夜梦回,张开掌纹,我们是否还记得这该是弹吉他的双手画素描的双手还是写诗歌的双手?理想可以暂时妥协于现实,可很多人妥协着妥协着就在命运的齿轮里再也拔不出脚了。我们要在麻木的工作中永葆对美的渴慕以及重拾理想的心境,谁说,这不比始终“从吾所好”更困难呢?
好了,牢骚也发完了,惆怅也说过了,重新扣回原题上去罢。现在的我突然觉得,理想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理想是一个大方向,我们会因为种种现实的冲击被迫调整路线。但无论如何,它都像心中的罗盘一样,提醒我们该向何处把脚步铿锵。在这条理想的路上,我们的每一点厚积,都是为了他日的薄发;我们见过的每一个人,行过的每一片风景,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日后意外的财富。这样一路走下去,即使最终无法达到终点,我们还是可以笑着看到,自己,已成为更好的人。
理想于我,就是这样一种意义:敢想,敢做,不怕挫败,享受过程。愿我们每一个人,在想起理想这个词儿时,都首先,不惧把它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