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看来,白饼卷“红椒小鱼”确实是独具水乡风味的庄户美食了。新麦子面擀单饼,卷了“红椒小鱼”,咬一口韧筋筋的,辣乎乎,嫩滋滋,满嘴生涎,直吃得头顶鼻尖沁细汗珠子。
要品尝正宗的“红椒小鱼”,锦秋湖畔巧手的农家是最好的去处。白饼卷红椒小鱼选料有讲究,首先要选择柳叶小鱼,要锦秋湖里天然生长的活鱼。一般以摆“迷魂阵”、下“筌”或扯纱网兜等静水里逮的为好,其它如“捣暴头”、刮干河水拿的则需将活鱼放在井水瓮里存养数日,让鱼腹中的污物土腥味吐尽。当然最考究最带劲的当属开凌小鱼了,因为一冬的蛰游养得它们分外胖乎,同时,吞入的悬浮物也少,鱼体可谓肥净。对料也是很琐碎,先放花椒、八角、三艿、葱花于烈火滚油中炝锅,再加料酒、老抽酱油沸起浓香,倒进小鱼,添水至刚浸平鱼,改以文火慢烧,直至汤剩一半时起锅。
我是白饼“红椒小鱼”的好食客,每次下馆子几乎都要点上来,可我总觉得惟有母亲做的才让人回味悠长。母亲烹制白饼“红椒小鱼”很费神,她往往要汗流满面地忙上好大一阵子。特别是支鏊子烙饼,那大大的面团在她手里活了一般,于面板上跳来蹦去。她把对我们的爱都使劲揉和到了里边,擀出的饼柔韧富弹性。 母亲做的白饼“红椒小鱼”一出锅,一家人就围坐在热气袅袅的小饭桌旁美滋滋地享用。白面单饼咬嚼起来趁口,和着鱼香椒辣汤鲜,满口生津,真是既解馋又能拷出浑身的力量来。这温馨的一幕时时在寒冷的冬日浮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现在想起来,当时所谓的鱼只有拇指大。父亲顶狂风抗寒浪下湖拉网得到的“战利品”,大点的鱼都卖了,添还日子,小鱼尽管在市场上值不了几个钱,但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已是家里很高级的食味了。其实,对于父母亲的苦心我们又何尝不理解呢?他们往往面对着喷香四溢的白饼“红椒小鱼”只是稍稍地动一下筷子,然后就捧着那碗清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慢慢地喝着。我说:爸妈,你们怎么不吃小鱼白饼呀?母亲微笑着说:我们不爱吃。其实,我心里明白,那是双亲省给我们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