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村子里有人结婚,娘也被邀请去吃婚宴。当饭菜上桌之后,鸡鸭鱼肉一应俱全,让老乡们胃口大开。酒席结束时,桌上的饭菜才被吃掉一半,剩下的饭菜还不少呢!
酒足饭饱之后,老乡们就起身离席,剩下的饭菜怎么办?任凭饭店倒掉?多么可惜呀,生活好了就可以浪费吗?再说了,庄稼人平常也不经常吃这么好的呀!
母亲磨蹭着,离座最晚,我知道母亲又心疼这些剩下的饭菜了。果然,当大家陆续离开餐桌后,母亲就在口袋里摸索起来。几分钟之后,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儿,像变魔术一样,被母亲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是母亲多年形成的习惯了,只要参加亲朋好友的婚宴,她都会带上几个塑料袋儿,将那些吃剩下的饭菜带回家。没有被人动过筷子或比较完整的饭菜,母亲就会留下自己吃,那些被翻腾乱了的饭菜,母亲就会投喂给家里那条老黄狗,还有那只陪伴了母亲好几年的老花猫。
多次要接母亲来城里居住,甚至为此弟弟还与母亲争吵过,母亲就是不肯。她迷恋老家的小屋,迷恋那些曾经保存着父亲记忆的物品,离不开“家庭成员”老黄狗和大花猫。
看到母亲又开始装那些剩饭剩菜了,村子里一些好事人就打趣地对母亲说道:“就你穷,两个儿子都在县城挣大钱,差你那点剩饭剩菜的钱吗?”甚至有人蔑视母亲说:“你这老婆子真是财迷心窍,就知道捡‘洋落儿’,往家拾剩菜。也不怕给两个挣大钱的儿子丢人现眼啊!”
看到好几个人围着母亲指指点点,嘲笑不已,甚至出言不逊,挖苦讽刺,我的心中又浮现出母亲苦难的童年。几十年前的饥荒年代,为了母亲他们几个兄妹不至于被饿死,姥爷就只知道干活,把稍微有点营养的都省给孩子们吃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瘦弱,以至于有一天再也起不来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眶湿润了。于是,我向母亲大步迎了上去,并将母亲早已经装满剩菜剩饭的几个塑料袋儿接了过来,笑着对母亲说:“娘,咱不丢人,咱勤俭节约过日子光荣啊!儿子为有您这样的母亲高兴啊!”
看到我上前为母亲解围,那些好事的老乡就灰溜溜地走开了。我一手提着母亲装满剩饭剩菜的塑料袋儿,一手搀扶着脚步蹒跚的母亲,心里除了自豪,更是对母亲勤俭持家的尊敬与感激。
是啊!从饥荒年月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母亲,心头有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啊!
娘,咱不丢人,儿子和善良的人们永远与您站在一起,无论到何时何地,无论生活多么富足,勤俭节约也不能忘!咱不能忘本呀!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对母亲一份最朴素的孝心啊!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 刘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