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土地流转“毁约弃耕”现象调查⑤
有实力租地 没能力种田
元氏千亩耕地被撂荒
■河北农民报（农民互联网）记者 宋国刚 李晓
  石家庄市元氏县马村乡泉村村西，大片的耕地上荒草野菜湮没了里面栽植的香菊、苗木，一排排被废弃的冷棚支架更是扎眼；旁边的苗木种植区内也是无人打理的状态，里面的国槐、法桐、五角枫等，杂乱地生长着。这景象同周围一派丰收景象的小麦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据该村村民介绍，这本是一家合作社的种植基地，计划发展无籽石榴、香菊、蔬菜、苗木等。
  占地上千亩、投资上千万的园区怎么荒废到如此程度呢？合作社撤资，农民阻挠，还是其他原因呢？河北农民报记者近日赴该村进行采访。

 ■农民：土地撂了荒 工资遭拖欠
  2013年，在商海打拼多年，小有积蓄的刘亮(化名)认为农业是一片蓝海，经多方考察，成立了河北榴丰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元氏县向民种植专业合作社。随后，刘亮在元氏县马村乡聊村、泉村流转土地1200多亩。
  泉村村民王胜义有6亩地。他说：“2013年9月，刚收了玉米，小麦还没播种，邻村聊村的刘月廷就找到我们，说有老板要租我们的地。当时流转方承诺租15年，前三年，每年9月份就会把第二年的租金结清，每亩按照1200斤小麦的市场价计算。”
  2013年9月，刘亮同泉村、聊村部分村民签订了流转合同，俩村村民也都拿到了地租——当时小麦1.25元/斤，合计租金1500元/亩。王胜义家的6亩地拿到了9000元钱。
  刘亮当初设计的是引种南方的无籽石榴，开发北方市场。天不遂人愿，无籽石榴对于气温要求较高，元氏县的气温偏低，再加上2014年的倒春寒，一下子冻死了400多万棵石榴苗，价值400多万元。
  “突如其来的灾害把我的资金链一下子压断了。”刘亮无奈地对记者说。
  2014年9月15日，村民拿地租的日子，然而流转方迟迟没有音讯。直到12月，村民们才等来了2015年上半年的租金——按照当时小麦市场价1.3元/斤计算，再加上10%的违约金，以及3个月的利息，刘亮付给租地农民每亩987元租金。
  54岁的王月庆在村里被称为“土地流转的带头人”，2014年，作为村委会委员的他带头将自己的6亩半地流转给河北榴丰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王月庆说，泉村一共5300亩耕地，有661亩都流转给了榴丰公司。“2014年的每亩租金1500元给得很痛快，但因为之后公司的资金链断裂，2015年的租金拖到了12月才给。”
  “本以为把土地包出去，不仅能拿地租，还能在流转方的基地内打工挣工资，一举两得，结果没想到榴丰公司欠了我不少工钱！”一提起这事，王月庆就很激动。据他介绍，榴丰公司在流转的这些耕地上种植了无籽石榴、香菊花，还有一些苗木，这些作物的种植、管理就全交给了村民，人均每天50元工资。
  王月庆说：“公司一共雇了600多人，分了几个队，我还是其中的一个队长。去年以来，我共领了6000多元的工资，但从11月开始，就一分钱都领不到了。”
  自去年秋天榴丰公司资金链开始出现问题直至今年2月份，工人们就没有领到过一分钱工资。“我们几乎每天都给聊村的委托人刘月廷打电话，他说他也一直在给公司老板打电话，但老板始终说目前没钱，让再等等。”王月庆说，“我能等，可村民们都等不了啊。”
  5月12日，王月庆和村民们一起来到县城，将被欠账工人的花名册、欠款的账目等材料交给了元氏县劳动监察大队，希望得到政府的帮助，要求榴丰公司发放2014年11月至2015年2月所欠的工资共计64.4万元。
  “我们从劳动监察大队得到的答复是：已经去石家庄市找到该公司，但没找到公司老板，要求他们在一个月中返还工人的工资。”王月庆将这个无奈的结果告诉记者。

 ■流转方：资金链断裂 流转难维系
  据河北榴丰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负责人刘亮介绍，为这1200亩耕地，他已经投入了上千万元。当初的设想很好，主要是无籽石榴-香菊-蔬菜三茬轮作。无籽石榴在北方属于稀有水果品种，市场上价格高且供不应求；作为茶饮，香菊也是近些年市场上紧俏的农产品；蔬菜则是无公害蔬菜，面向城市高端人群销售。
  无籽石榴是南方水果，对于温度、水肥等要求较高，需要大棚种植，因前几年是小树，基本不影响采光，秋天采摘后，可在棚内种植无公害蔬菜，第二年6月份，蔬菜采摘完毕后，可以栽植香菊，10月份采摘。如果当初的设想全部成功，年收入一两千万很轻松。
  “但人算不如天算，冻死的400多万棵石榴苗一下子把我的资金链压断了。分析原因，一是当初对无籽石榴项目考察不到位，高估了该物种的适应性，另外香菊项目对于市场前景也没有看透，去年的香菊只卖了很少一部分，且一部分还是赊欠。第二，人工无法控制，我们雇佣当地农民在我们合作社工作，但其工作进度、质量等都无法控制，根本达不到我们要求的标准。但每年我们的人工费支出就近300万，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沉重的包袱。”
  谈起今后的发展规划，刘亮叹口气说：“今年春天已经退了300多亩，计划到秋天将剩余的1000多亩都退出。放弃吧，自有资金已经花完了，亲戚朋友该借的也借了，贷款更是拿不到，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下一步，计划仍搞无籽石榴，但不再搞这么大规模，计划在石家庄市区边上包点地，搞采摘，也许会好一点。”

 ■专家：
签订合同时，流转双方
应明确权利和义务
  一位长期关注农村土地流转的业内专家告诉记者，土地流转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农业的规模化、集约化、现代化，促进土地的有效耕种。但是，一些工商资本在下乡种田过程中暴露出“有实力租地，没能力种田”等现象，如元氏县这个合作社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代表，包地容易，种地难、管理难、市场难，导致资金打了水漂，项目失败。
  那么，该如何避免这种现象的发生呢？
  该专家表示，目前一些地方政府正在探索建立土地流转风险防范基金，这种机制的建立会有效预防土地流转风险的发生。流转双方要明确责权利，签订正规的流转合同。同时，土地流转要避免瓜分农民土地、浪费农村土地。出现问题后，政府部门要积极介入，不能“只管种、不管收”，避免农民蒙受更大损失，农村耕地资源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