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别嫁给我了
□田兰文（邢台市临城县后都丰村）
村里人说，妻子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一点也不过分，看看自己这幅尊容：眼睛小，鼻子大，个子矮得不像个男人样。
和妻子见面的情景，我还记忆犹新。那天，媒人给我讲了见面时的“暗号”：我肩上挎个小白包袱，她怀里抱着个孩子，在村里一条宽广的南北大街上，我从道东边慢慢向北走，她从道西边慢慢向南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算是见了面。那时候，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妻子是一位孝顺女儿，尽管心里对这桩婚事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不愿意违背父母意愿，终究含着泪和我在1962年结了婚。
洞房花烛夜，妻子憋着火，在临睡前冷冰冰地说：“离我远点！”我自惭形秽，不敢冒犯。妻子闷闷不乐地和我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晚上，我说：“我知道配不上你，咱就离婚吧。”妻子终于开口了：“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1963年，大雨一连下了7天7夜。我家住的小西屋外墙地面高，屋子低，雨水慢慢浸到屋子里，地面上虽然没有积水，但脚踩下去就显出个湿漉漉的脚印，土炕也浸湿了多半截。
夏天，屋子里热得像蒸笼，满屋子的潮气散不出去，我们一家5口就睡在这不足七尺的炕上。3个孩子睡着后满头大汗，妻子拿着芭蕉扇，给这个扇扇，给那个扇扇。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不是这个被蝎子蛰着，就是那个身上有蚰蜒在爬。
到了冬天，就更受罪了，半夜里尿盆都结了冰，孩子们喊着哭着不肯钻进冰冷的被窝。妻子等孩子们睡熟后，就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那时候缺衣少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最好的写照。妻子把孩子们穿的衣服，冬天做成棉，春天改成夹，鞋底纳了一摞摞，小鞋做了一双双，经常熬到后半夜。就这样，一直煎熬了16年。
常言说“半大小子，吃煞老子”。我们有3个儿子，就像三座大山压在头上。为了多挣些工分，多分点粮食，妻子挑着担子上山割草。有一次，妻子看到几棵酸枣树周围有一片草长得很茂盛，二话不说弯下腰就割起来。猛然间只听“嗡”地一声，一群散开的小黄蜂把头上蛰起了很多疙瘩，脸也肿了起来。还有一次，妻子正蹲在地上专心地割草，只觉得左手抓的草中有个软软的东西在滑动，一松手，一条两尺多长的蛇从手中滑落。妻子吓得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腿软得站不起来。
1978年，由于长期忍饥挨饿和过度劳累，妻子不幸得了肺结核。常言说“穷居闹市无人问”，妻子拖着病身子去借钱，村里人怕我们还不起都不愿伸出援手。最后妻子一共借了3元钱，回到家里，想到借钱的难处，不禁潸然泪下。妻子呀，为了这几个孩子，你可要坚强地活下去。
生活渐渐好转，3个儿子相继成了家，先后添了6个小孩。隔辈亲，更加亲，妻子给这个孙子做件棉衣，给那个孙女做双虎头鞋，哪个孩子有个头痛脑热的，又要去问寒问暖。
这几年，家里又添了4个重孙子，妻子还是惦记这个惦记那个，亲手做了一件件棉衣、棉裤送去，说自己絮的棉花更暖和，穿上更舒服。
今年她过生日，全家二十多口人都来祝贺，满院满屋欢声笑语。孩子们有的让她抱着，有的往她背上爬，有的往她怀里钻，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妻子，你这一辈子不容易，年轻时受委屈，吃尽了苦，受够了罪，回想起来，我好心疼你。现在，听我一句劝：下辈子我就是打光棍，也别嫁给我了。

夫君和鱼缸的故事
□苏从惠（石家庄晋州市东卓宿乡海滩村）
  夫君蓄谋已久的添置鱼缸计划顺利得逞，笑逐颜开。
  且说那日，天将近午，夫进城归来，将买回的荔枝、樱桃洗净装盘，置于桌上，又拿起一颗放我口中，笑嘻嘻观赏我手中的一幅十字绣《莲年有余》。夫心欢悦，扯起来在东墙一边比划，一边说：“挂这里最好，再配一款高档鱼缸，多养些金鱼，动静结合，绝配！”我瞪他一眼，“哼，想得美。”
  夫笑而不语，转入厨房，叮当声响，清香四溢。我寻香而去，只见：凉拌黄瓜嫩生生，清炒豆角碧莹莹，鸡蛋娇倚青花瓷，青椒土豆戏洋葱，虽说都是家常小菜，却是碧绿小院自生成。这一厢，丸子炸得金黄脆；那一边，冬瓜瘦肉嬉戏追逐忙不停。我顾不得烫，捏起一粒扔进口中，看着夫君那满脸期待模样，却是故意不理他，拿起汤勺，尝一口冬瓜瘦肉汤，真真的让人唇齿生香。夫君厨艺，你不佩服都难，看着他那掩藏不住的得意，我心中也泛动阵阵柔软，忍不住调笑道：“知道我这么多年不敢得罪你的原因了吧？”夫君笑骂：“贱样！”这佳肴无酒怎成欢？想起那年亲戚送的家酿葡萄酒还存有许多，自去倒了满满一杯回来，吃得好生欢喜。
  酒足饭饱，正欲收拾残局。夫忽然殷勤，抢着要洗碗。我终于察觉出几分奇怪了，依惯例是他做饭我洗碗的，不对，他一定是犯错误了，该不是……
  我就那么微笑着盯着他，一语不发，只看得夫君心中发虚，喃喃低语：“你不是还要做衣服嘛，好心替你洗碗倒不对了。”每到夏天，我总会按斤买回许多纯棉布头，为一家老小缝制夏衣，经济实惠，农家日子，节俭是本能。想起已做好一身运动装，便要他去试。夫嬉皮笑脸：“要不就说谁好也不如媳妇好呢。”我心中更加有数，继续引诱：“给你省了一百多块吧？”但他低语如蝇：“没省，今儿个儿多花了两千多。”
  我欲柳眉倒竖，怎奈他那老眉可怜，只得强压心中怒火，原来这半日的殷勤是他蓄谋已久的。我喝口冰水，拷问道：“你到底还是先斩后奏把鱼缸买了，你知道今年超计划花了多少钱吗？”强词夺理一贯是夫君强项，他辩解道：“那天买的全自动洗衣机还不是为了你，我还不是心疼你的手指都变了形。”“哼！你买的那么多花也是为了我？今儿这鱼缸也是为了我？”夫大言不惭：“是呀，也是为了你，你看书看累了，浇浇花，喂喂鱼，不也能调节一下神经吗？”有一丝柔软在我心底悄悄萌动，夫君见我一时无语，真的委屈了：“你高兴我也买了，不高兴也买了，怎么就不能让我花钱花得心情愉快？你不让我玩麻将我就不玩儿了，养花喂鱼你也反对？”
  我看那小脸已有晴转多云之迹象，知道须得调转风向与风级。未曾开言，却听他先转换了语气：“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说话就老了，手里也不是真就差这几个钱，何必死攥着。而且，人家说养鱼能预防高血压呢，就和你说的书能治病一个理。”说得却也诚恳。
  夫之歪理一向按批发论处，仔细想想，今儿之歪理并非全部谬论，倒是被他一句我说的“书能治病”的话逗笑了，看来我曾经讲过的“书犹药也”诸般道理他是听进去了，日渐懂得修身养性并不是什么坏事。将近三十年的打打闹闹，到老来，不知不觉间，却平添了几分恩爱，老来连理终相惜，也算得人生一大幸事吧。
  欢喜心起，痴心人少不得又做呆想，那么我的文字梦他也是懂得的了。恍若看见，一日饱睡醒来，夫君在床头深情凝望，轻声说：“咱们家也出一本书吧，你写了这么多年不容易，不用睁大眼睛去摸那明亮的额头，你没有发烧。”
  养水三日，鱼缸里欢快的鱼儿在窃窃私语，五彩斑斓。

老公，你何时能心归家园
□高俊凤(唐山市滦南县国土资源局)
那是10年前的一个周末，老公因事外出忘带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接二连三地打来，我怕找老公有急事，便接听了。从手机里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老公，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您打错了吧？”我和对方在电话里吵了很久。老公回家后，我告诉他事情经过，他翻看了通话记录，眼中掠过一丝惊慌：“我不认识她，是打错的吧。”以后，我常看到老公接电话时的反常举动：有时到阳台，有时到卫生间，更有甚者，半夜里时常接到一些莫明其妙的电话。老公一直躲躲闪闪，直到那个女人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我才明白，她是老公在外面的相好，公然向我挑畔。
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二连三的骚扰让我不胜其烦。对方见我软弱可欺，频频向我示威。我不想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于是，向老公提出离婚。老公是个穷小子出身，靠着我包工程的父亲，才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他不想失去这个靠山，极力向我辩白他的无辜，并发誓会和她断绝关系，我竟然相信了他。
没想到，我的妥协让他得寸进尺。有一次，他走得急，忘记了关掉QQ，我翻了一下，他的好友全是清一色的女性，老公、亲爱的、宝贝等暧昧的话充斥了我的双眼，那些相约的话语、开房的记录、暧昧的调情，让我伤心欲绝。我毅然搬出了父亲为我置办的温馨家园。老公疯狂地满城找我，终于在一个小宾馆找到了我，他下跪求我，承认错误，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并当着我的面将他的QQ好友一一删除，保证不再和她们联系。
从那以后，老公收敛了很多，但我清楚，他还和几个女人时不时在聊天，甚至打情骂俏，偶尔也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我不想再管，我也知道凭我一个人的能力，也干涉不了。现在孩子们也大了，大的在北京工作，已结婚生子；小的也上了大四，明年继续读研。我现在退休在家，已将近花甲之年，每天养养花，弄弄草，哄哄可爱的外孙子，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我不想因为我的痛苦影响他在孩子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更不想为了我，让年迈的父母操心费力。
我想，一个快60岁的男人，还会有几年的魅力、几年的精力在外边乱搞，现在我别无所求，只盼儿女健康，工作顺利，事业有成，也希望花心的老公，能彻底收收心，回归这个曾经的幸福家园。
                  （滦南县网友 英子口述）

最丑的女人，最美的母亲
□潘修德（邯郸市永年县广府镇南桥村）
20世纪的一次“天花”传到了永年县广府镇南桥村，年仅6岁的刘群兰不幸被感染。大病之后，一个俊俏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满脸麻子、浑身虚肉、不像人形的“丑女”。这对一个还不是很懂事，但也知道爱美的她来说，真是个天大的打击。她不敢出门，不敢让别人看她的脸，不敢听别人说丑说俊，整天生活在羞怒恐惧之中，度日如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群兰8岁那年父亲去世了。因两个舅舅都参加了解放军，姥姥也是孤身一人，她和母亲便来到南桥姥姥家居住，从此，三个人相依为命。
永年城解放后，刘群兰在南桥小学读书，抽空就帮母亲编蒲扇、纺棉花、织土布，挣些零钱贴补家用。高小毕业后，她留校当了代课教师。
1959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20岁的她与我结为夫妻。她在家是独生女，而我家是兄妹八人：小妹妹还在吃奶；哥哥在部队当兵；弟和妹在本村上学；父亲体弱又挣不了多少工分，大食堂吃的是“瓜菜代”，生活更是困苦。她就挑起了潘家的家务重担。
1965年上级给农村培训半农半医的人才，她是第一个被推荐去县医院培训的人，回来后一直在村里半农半医，直到2002年“非典”过后，才因年龄和身体原因退休。她半农半医期间没有过一次医疗事故，经她手接生的婴儿有上千个，没有一个死亡，她更没有收过产妇的接生费，在本村和周边村庄的口碑都很好。也就在1965年，她把体弱多病的母亲从姥姥家接过来一起住，这一住就是50多年，50多年来刘群兰从未和老人拌过嘴、生过气，现在老母已是96岁高龄，也是南桥的寿星。2014年春天，母亲突发脑血管病，她连夜组织车辆和人员到医院救治，照顾得无微不至，硬是把母亲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母亲住院两个多月，她一直守护在身边，喂水喂饭、端屎端尿，从未回过一次家。她的行动，就连住院的病人和家属都感动不已。
现在她已是76岁高龄，也是子孙满堂，本该享受天伦之乐，但她每天都要给母亲洗便盆、洗尿布，将三餐送到嘴边，把母亲的住处打扫得洁净如新，使老人的生活无忧无虑。
  刘群兰到我家己有55年了，与兄弟姐妹及妯娌相处得非常好，从来没有因老人和财产闹过纠纷。公婆的后事都是她在家料理，处理得非常体面，受到了乡亲们的好评。刘群兰有多次外出工作的机会，但她都让给了弟弟和妹妹，毅然决定留下来，照顾双方的老人。
我们生有5个闺女，没有男孩，她带头移风易俗，留家一个闺女，招女婿上门落户，同时也带动了南桥多女户往家招婿，促进了农村计划生育工作的开展。我们的女儿们也很孝顺，大女儿回家给姥姥洗澡，老二老四给老人洗脚剪指甲，小女儿买来电视机和电脑，并教我们上网。
刘群兰的事迹在群众中影响很大：2012年9月8日《河北农民报》以《敬老模范刘群兰》为题刊登头版头条；10月20日被评为“永年县十大孝老爱亲道德楷模”；10月23日应邀参加冀南民俗研究院举办的“九九重阳敬老节”被授予“贤孝楷模”锦旗；11月23日应县电力局邀请，去作《孝老爱亲报告》；11月26日县电视台播放了她的《孝老爱亲代代相传》专题片……
我老伴虽然面目很丑，但她的心灵很美，做出来的事情也很漂亮。我俩结婚55年一直互相关爱，发誓下辈子还要做夫妻。

  参与本期《说话》的还有薛生海、辛彩云、陈鑫、李永雪、刘玺娜、张占星、李艳情、钱丽萍、顾会君、刘春清、冯建英、多风书、程玉林、刘会强、闰四月、刘雅林、李清萍、陈错时、张运芳、米丽宏，限于版面不能全部编发，小孟特致歉意并感谢。富余稿件已转至副刊部，相关版面编辑将择优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