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产队里种的粮食品种很杂,但主要是高粱。高粱耐涝耐旱,雨水大小,一般都会有收成。高粱有好几种,我在洼里见过的有,红粱、白粱、黑壳白粒等。新下来的高粱好吃,做饼子吃起来,红粱的滑软劲道,白粱的松散甜润,黑壳白粒的饼面上泛着淡灰色的花点,有一种特有的香气。玉米就一个品种,土名儿叫“鸡跳脚”,形容棵矮,也叫“石棒子”,粒子坚硬,透亮儿,像琥珀,用石磨推出粉来,掺上黑豆面蒸出来的发面窝头,吃一口能香一天,半大小子们若允许随便吃,那是没饱的。但玉米不耐旱涝,产量也低,种得较少。种谷子主要是熬稀饭,那年代没钱买大米,干饭是小米,稀饭也是小米。“小米干饭羊肉汤”,有了名的香饭。金灿灿的小米稀饭更是养人,女人坐月子,小米饭是不可缺的。有人说只喝小米稀饭就能养壮劳动力,可见其营养价值。那年代大豆种的也不少,只是没有现在的黄豆,仅是黑豆,黑豆,用作骡马的饲料最好。炒熟了磨出粉来香气四溢,可诱使牲口多吃草。黑豆粉不能做人的主食,可不管掺在哪一种面粉里,做熟的饼馍都要好吃十倍,家家户户吃的黑酱也是黑豆做的。“大葱抿酱,越吃越胖”就是说得这种酱。至于其他杂粮还有不少种呢!如黍子、糜子,那时洼里都有。黍子分两种,一是红枣皮黍子、二是白黍子,红黍子碾去皮儿,磨出粉来黄绿色,蒸出的粘糕,气味芬芳,又粘又爽口。
夏天里庄稼人少不了喝绿豆汤,所以绿豆、红小豆等也种一些,从谷场里领来,放到小瓦缸里随时抓锅,既不招虫,也不变质。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种子发生了革命,红杂交高粱首当其冲,一亩地产千八百斤,产量上去了,品质却低劣,海河工地上曾用红杂交高粱做过主粮,蒸出来的“小火轮”又涩又粗糙,民工一顿能吃十来个,全靠超强体力消耗和过分饥饿调动食欲,而现在只能做酒料。玉米杂交粮质尚可,产量也大幅增长,随着品种的不断优化,现在的玉米亩产超千斤,这在家乡靠天吃饭的盐碱地上,有这样的产量,是令人惊喜的。小麦的产量也逐年提升,有了品种的改进再加上化学肥料的配合,现在正常年景高产田也达到七八百斤了。家乡的小麦没有水浇,纯旱地麦,麦粒用牙一咬嘎嘣响,面粉白如雪,馒头劲道甜香,当地加工的熟“面花”畅销国内外,各式各样图案的“面花”也代表着一种地域文化,丰富着各地人们的精神世界。
如今用大型农业机械种植粮食,家乡杂粮很少了,有的早已断种子了吧!需要调口味的时候,人们就到市场上买些随用。昔日五谷杂粮的故事,像一组组褪色的照片,已沉淀在久远的记忆中。
沧州黄骅市 范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