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农民报(农民互联网)记者 胡洪月
在我们的教师队伍里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兢兢业业地奉献在教师岗位上,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教师身份;他们付出不比别人少,但工资却少得可怜。这部分人里,有的人深深爱着这份行业,并坚守着清贫,艰难前行;还有一部分人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离开他(她)所深爱的教师队伍。
今天故事里的一位主人公刘义侠说:“或许以后我离开了学校,但这段难忘的时光将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将来乃至以后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不至于因为年轻时虚度年华而痛苦,也不至于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是啊,何必过分看重结果,虽然代课老师只是教坛上的匆匆过客,但曾经历过,便无悔。
“十几年的代课生涯虽然付出了我的青春年华,失去了我的一些珍贵的东西以及经济上的利益,而我却得到了别人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充实而有意义,我的精神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或许以后我离开了学校,但这段难忘的时光将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将来乃至以后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不至于因为年轻时虚度年华而痛苦,也不至于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是唐山市乐亭县毛庄乡吴庄村的刘义侠在乡第十个教师节大会上作为代课教师代表发言的一段话。20年过去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依然沉浸在一种炙热的情感里不能自拔。
1994年的六一儿童节,时任大队辅导员的刘义侠(左一)在讲话。
一个教书的农民
我曾是一名代课教师。1971年初中毕业,文革打碎了我的求学梦,尽管我的愿望是那样强烈,可终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回乡务农。
1976年开春,在省城工作的家兄突然来信告知生病,当时身为民办教师的嫂子向老校长请假前去看望。这样,学校要找个代课的,那年在老校长的提议下,我走进了家乡这所百年小学校,一干就是24年,直到2000年全部代课教师被辞退。
代课教师既不是地道的农民,也不是纯粹的教师。虽然不是地道的农民,可还得靠责任田吃饭,每月50元的代课费根本解决不了温饱;虽然不是正式教师,也要履行教师的一切职责,来不得半点虚伪和懈怠。
在漫长的代课流年里,我的大部分或者说我的整个青春年华都在教育这块阵地上度过,试问,人生有几个20年?现在,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有多少艰辛,多少痛苦,多少欢乐相伴我走过。可有成绩,就必须要有付出。
忘不了,为了辅导后进生的学习,提高后进生的成绩,总是最后一个走出校门,也是最早一个走进校门;
忘不了,一讲课,就忘了时间,忘了去看望生病的母亲;一讲课,就忘了给女儿的承诺:星期天带女儿进县城;
忘不了,每年7天的麦假,没歇过一天,旨在辅导毕业班升初中考试,使得责任田的庄稼“草盛豆苗稀”;
忘不了,那一年的麦秋,初考结束后,全村的小麦都割完了,惟有我一家的小麦没有收割,当我来到麦田,看到的是大雨过后麦穗上已经长出了麦芽(那些年用镰刀割麦子);
忘不了,那一次,母亲帮我拾棉花,我答应母亲下班后去接她,可为了辅导学生,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等走出校门,突然想起,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了。骑车猛蹬,半路上看见前面一模糊的身影,我问:“妈,是你吗?”母亲抱怨道:“怎么才来呀,我背着袋子歇了几歇了,气都喘不上来。”我无语内疚,泪流脸颊,此时想起,泪溢眼眶……
乡亲们曾经问我,挣那点钱,图什么呀?我不好回答,只是报以微笑。其实,答案在我心里,那就是:热爱这个职业,热爱孩子们。
时过境迁,早已离开教师岗位的我,对于那年那月那日的无谓付出终生不悔,因为,我得到了最最珍贵的精神食粮,我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我会以此为荣,并一生受益。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唐山市丰润区钱丽萍的梦想被现实击碎了,家里竟然连参加中考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她满腹委屈而一言不发,当启蒙老师给她带来了“可以到学校代课”的消息后,她积累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
梦想,只那么两年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学会了这句简单而庄重的语言。同时,教师这个职业也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在心里暗暗地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做一名优秀的教师。
可贫穷往往是击碎梦想的炸弹,在我初中毕业那年,毕业后的第二天,那些父母是工人户的同学都去县城参加中考了,我却因为家贫如洗,负担不起去县城的车费而放弃了那次中考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在自家茅屋的后面哭泣了一个上午,我真不心甘啊!怪上天的不公平,怪别人的父母是工人,自己的父母是农民。连仅需1块5毛钱的车费都担负不起。
从那起,我不再提读书的事,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陪母亲干活做家务。母亲的问话从不回答,母亲看了也心疼女儿,可也没啥可说的,只是告诉我:“妮啊,你要是委屈就哭出来吧,你这个样子让妈咋办呢?要怪就怪妈没能耐吧!”我似乎没有听见母亲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剥着豌豆皮,不知不觉将豌豆仁和豌豆皮放进了一个容器里。母亲没有责怪我,自己叹息着将豆和皮分开来。她知道我已经崩溃了,这辈子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
就这样过去了1个月,下午吃过晚饭后,和往常一样,一家人都坐在院坝上说着家常,弟弟妹妹们也都开心地打闹着,只有我还是老样子静静坐着,双眼一直盯着河对门山尖处快要落下的夕阳。这要是在从前我会诗性大发的,可今天我就像一尊雕像,没有一点情愫。
这时候,我的启蒙老师来了,老师看着我摇摇头叹息道:“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就毁了。要不这样吧,来我们学校代课吧,我们学校里一年级正好缺个语文老师。”我听到老师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换了一个人,居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一旁打闹的弟弟妹妹都突然摒住了呼吸,被我的哭声给震住了。老师却笑了,老师知道我没事了,用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哭吧孩子,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力量,你还年轻,学知识不一定非得上学,工作了也一样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把马尾辫梳成了麻花辫,感觉这样要成熟些,尽量将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师的模样。我在自己的小屋里一遍遍地练习走进课堂的举止和开口讲的每一句话。彩排了无数遍后终于鼓足勇气踏进了小学的大门。
当我走进教室,学生们在值日生的带领下齐声喊“老师好”时,我激动地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也不知道怎么说出的“同学们好”。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给孩子们做了个简要的自我介绍,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告诉孩子们每个同学都做一个自我介绍,当然不用写,只要告诉同学们自己叫什么,是哪里的家就好了。做完自我介绍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紧张感,而且第一次和孩子们说了很多关于语文的话题,我告诉孩子们学习语文其实就是学习一门语言艺术,要想学好语文,就得学会怎么说话。就这样开始了我两年的教学生涯。
本以为我的梦想实现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边学边教书,一定全力以赴地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梦想。可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因为身体上的严重不适我只能告别了自己深爱的三尺讲台。最终跟着亲戚到了远方,也永远地失去了我深深喜爱的教师职业。时过境迁,我才明白,原来我在教师这个崇高而神圣的职业队伍中只是一个过客!
在山区里教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孩子们上学难,老师出个山也难,于是保定市易县报友俱乐部的马玉莹几乎天天守候在学校,很少回家。由于老师待遇低,很多人纷纷下海经商,但马玉莹却耐得住清贫,全心教学,直到无奈离开岗位。
有位同学家竟然住在大青山顶上
我曾在大山里当过一阵“孩子王”。山里的孩子热情、纯朴,对老师既敬重又亲热。因为离家太远,我一般周日很少回家。当时那个乡校长规定的土政策,“每周必须上6天课”。周日孩子们经常来找我玩,或是我去同学家里,或是到山上转悠。
记得那是一个周日,刚吃过早饭,有7个女生和4个男生找我来了。我跟他们说要去赵微家。同学们说:“赵微家可远了。”我说:“那也去吧,她每天上学都能来,我们就不能去她家一次吗?”
事实上,赵微同学的家离着学校确实很远,在大青山顶上。当地人管那里叫“壶上”。原先的古道早已被荆棘封锁,人们又重新修了一条盘旋公路,能上去汽车和三马车,但车况差的车是绝对不敢上去的。
说是青山顶上,上去之后发现却是一片洼地,住着十多户人家,有耕地,还有一条河从农户中间通过。赵微同学没在家,跟她母亲下地去了。同学们建议到壶口去看看,看还有没有瀑布。我们就沿河向下走。到了瀑布口那,没有瀑布,因为河水不大。瀑布口那是一个巨大的U型壶口,就像是人工凿刻而成。我向下一望,壶底少说也有二百米高,我差点眩晕。这时龙飞同学走到了最边沿,还坐下了。吓得我赶紧把他拉上来,招呼同学们赶快离开了那里。
晚上睡梦中又到了那里,见龙飞又坐到了崖边上,我伸手去拉他,龙飞却跟我一起滑下去了。我在半空中想:“这下完了,肯定是粉身碎骨了。”就快要跌到谷底的时候,忽然醒来了,浑身是汗,连被子都湿了。
2011年9月5日我离开了教育工作岗位。不在岗倒也轻松,洒脱自由,不受时间限制。虽说不愿离开岗位,但毕竟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旺盛的工作热情,到底是暮气沉钟了。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有过辉煌,有过失败,但也有许多成功成名的弟子,所以对这一段教学历程我并不后悔,只是在经济上有些清苦。
文革期间“孩子王”被批斗,挂牌游街被叫做“臭老九”。时隔多年,老师受到社会的普遍尊重。从小,邢台市南宫市明化镇大辛庄的张兰平就特别尊敬老师,也很向往这份职业。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也曾幸运地做过几年“孩子王”。
倒数第一升到片里108个班的第二名
当时本村学校缺老师,校长找到了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我。希望我能去学校代代课。虽然当时工资只有几十块钱,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当老师既能实现我的梦想,还能不断地充实自己,便爽快地答应了。其实,好多事都是想的容易做起来难,这个“孩子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刚开始教学我强烈地感觉到无所适从、无从下手,只能尽量把孩子们当作自己的孩子,陪他们玩耍,慢慢找感觉。不过很快我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光能玩到一起不行,我那个班里学生的成绩简直糟糕透了,问啥啥不会,也不知道前任老师是怎么教的,真是急死人了。有时把我气急了,就忍不住抡起巴掌打在孩子脸上,打完我就立马后悔,自己反省真不该那样做。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学生们的成绩有所上升。这令我很欣慰,之后我因人而异,慢慢摸清每一位学生的习性,因材施教。转眼到了三年级,我感觉更累了,别的班都是三四个老师负责一个班,而我自己却包了整个班。我是一天到晚没个闲工夫,上课是上课,下课就赶紧备课,作业必须得带回家才有工夫批改。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我们这个班从开始的倒数第一升到片里108个班的第二名,我看着成绩单笑了,孩子们知道后也欢呼雀跃。
可惜的是,代课没几年,我就被清退了,离开了那个让我累并快乐着的三尺讲台。
畅所欲言
前些日子遇见您,曾经的那个手持语文书在教室里无数次踱步回望的人,却也已是佝偻且昏花老态了。老师,您的记忆力翻不出我,我不怪您,因为您已是个耋耋之年的老人了,可我依旧能依稀可见地记得您当年领着我们泛读的样子,严谨可掬,睿智妙趣。
那时的我们,是一群懵懂青涩的孩子,坐在课堂上,满脑的思维还在刚刚的课间活动中,两眼看着远山出奇地发呆,直至您的一记脑瓜弹痛在我的额头时,我才第一次看清楚您的脸。一个刚来的师范实习生,这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一张标准国字脸,浓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初来就让我尝到了厉害。你总说,读书就是学做人,“你们看,一个‘人’字是一撇一捺,独立对应的两个部分组成,却蕴含着并不简单的涵义!”您还说,一个人只有接受教育才能成材,成为对家庭与社会有用的人等等。起初,我们听得似懂非懂,但您在课间穿插灌输,彷如春天融融细雨滋润幼小的禾苗,让我们倍感亲切。原来,语文竟有如此大的磁场,把我们牢牢拴系。
老师,不想这样尊称您,因为您更像我至亲的长辈、热忱的朋友,让我面对生活更加乐观积极。人生的梦里美妙无边,是因为有魅力四射的求索历程。而今,恍若一场隔世的梦,您已站在夕照的暮色里,那根拐杖已经成为卸不掉的挚友。但在我生命历程梦如炫彩的时候,您成为我们年少时的老师,也是您将我们的梦拥入人生温暖的睡床,恒温至今,且时常感念。
感恩教师季里,请允许我真诚地向您再道一声:老师,您好!
——张家口市阳原县东井集镇东关街11号 刘如福
老师,您的爱凝结在红色的批注里,您的情聚集在亲切的千言万语中。您没有华丽的舞台,更没有鲜花的点缀,一支支粉笔是您耕耘的武器;两袖清风是您的美德;三尺讲台是您的战场;四季的辛苦换来了桃李满天下!
老师,您为学生披星戴月、呕心沥血,您的教诲如春风,您的恩情似海深。
在感恩教师季里,祝您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沧州市东光县报友俱乐部 于广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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