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儿时的发小杨菲远嫁湖北多年，今年春节突然回家，找到了我。
岁月并没有给这个35岁的女人留下多少痕迹，但她眉宇间总有一股淡淡的哀怨。
我和杨菲是邻居，又是同学，脾气相投，性格相近。因杨菲家里住房紧张，儿时的她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我家，和我“同床共枕”。
不了解内情的人，都把我俩当成亲姐妹。
杨菲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我由于是招的上门女婿的缘故，所以一直在娘家住。丈夫在部队服役，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家里就只有我、女儿和母亲了，回到老家的杨菲又像小时候一样住到了我的家里。
那是杨菲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我让女儿去她姥姥屋里睡，因为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我想和杨菲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吧，我对杨菲说，要长谈到天明。两个人躺在床上，气氛突然有些沉闷，我刚想开口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突然，杨菲很认真地问我：“妹妹，你有情人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觉得今天晚上不会平静，说：“一个农村女人，去哪儿找情人啊？”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菲幽幽地说：“妹妹，我有情人，而且还是一个比我丈夫对我好上上百倍、甚至是上千倍的情人。姐姐为了他，可以去死！”
我有些不信，借着大街上路灯的灯光，使劲地看着杨菲那张精致的脸，突然有些不认识了。因为我知道，杨菲有个很优秀的儿子，老公是一个企业老板，住别墅，开汽车，在我们眼里是最幸福的。我也曾多次拿她的老公“刺激”我的丈夫，让他长点本事。可现在眼前的她，竟然说她有情人，我有些不明白。
我静静地说：“说说吧，说出来也许比憋在心里强些，妹妹虽然帮不上你，但也许能解开你的心结。”
这是一段幸福与不幸福，反抗与叛逆的感情生活。下面请看杨菲的讲述。
一、难忘的大学
当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湖北的一所大学。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父母供我上学不容易，家里条件又不太好，我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离开这个山沟沟，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从大一到大三，在同学眼中，我一直是一个清纯、安静的农家女孩儿。这种女孩子是极爱招惹男生注意的，从入学开始，我就从未缺乏过追求者，给我买零食、衣服，请我吃饭、看电影，但我从来没有动过心。
我总觉得，自己的幸福就在前面，朦朦胧胧，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但肯定不是这些追求过我的那些男生。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属于自己的爱。
大三那年，李烨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感受到原来这就是爱。
李烨高我一个年级。对于他，我有些耳闻，他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人长得帅气，家里有钱，据说父母都是某国营企业的领导。但李烨并没有像其他富二代那样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地混日子，反而学业门门优秀，闲暇时间还出去打工自己挣零花钱，还担任着校学生会副主席。
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见过有女孩子跟他同行。
一天晚自习后，我刚走出教学楼，一个男生拦住了我，我一看，是李烨。李烨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杨菲，注意你很久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去操场上走走？”我本来想说不，但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双腿不自觉地跟着李烨的脚步向操场走去。
我俩静静地在操场上走着，突然，李烨说：“杨菲，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喜欢你的安静，你的纯洁，你的干净。”我的手使劲铰着衣角，不发一言，心却怦怦地急跳。
“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考虑。”说完，李烨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竟然轻轻地笑了。
从那之后，我成了李烨的女朋友。
大学毕业后，我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武汉。
二、短暂的幸福
一年后，我成了李烨的新娘。新婚夜，李烨搂着我，在我耳边呢喃：“菲，能娶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嫁给我是你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我会永远对你好，生生世世。”
婚后，李烨辞去了他父母为他安排的“铁饭碗”，下海自己做起了生意。为了支持他，我也辞去了工作，做了全职太太。每天变着花样为李烨做饭，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干净利落，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看李烨下班后见到一桌子饭菜那高兴的表情，最痛苦的是他快下班时，打来的电话：“老婆，公司加班，你自己吃吧。”
结婚前三年，因为李烨公司规模小，不太忙，再加上家庭条件本来就很好。我和李烨仍像是在谈恋爱，互相依恋着对方。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轻松、最幸福的3年。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痛苦来得那么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悲剧是从儿子出生开始的。
怀孕期间，我的妊娠反应很强烈，吐得一塌糊涂。当时，李烨的公司正在扩建，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每天都在应酬。后来，他说怕影响我休息，干脆搬到了办公室去住。他则给我雇了个保姆照顾我的生活。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距离的产生导致了隔阂的出现。
分娩那天，李烨正好在外地出差。虽然我在电话中说，不用太担心，把事情忙完了再回来就行。但我是多么希望李烨能陪在身边，能看着我们爱情的结晶降临到这个世间。
但最后，我失望了，李烨没有回来。
他能有多忙，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儿子出生还要重要的事情吗？从这件事情上，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李烨的一丝冷漠。
有了孩子后，我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给了儿子，自然对李烨也就冷淡了很多，夫妻生活也是可有可无。李烨曾跟我抱怨，但我总是以孩子为借口。慢慢地，李烨不再抱怨，但是对我也不再热情，不再有要求。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回家眼睛也只盯着儿子，当我是空气一般。
有时我打电话给他，明明听到那边有女人的笑声，但电话一接通，声音便戛然而止，并且李烨会很快以工作忙为由挂断电话。
因为我没有工作，每天只是陪着儿子。我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觉得李烨在外面肯定有了别的女人，但是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个曾对我海誓山盟的男人会背叛我。
那段时间，我很惶恐，很无奈。多少次制造机会，想跟李烨谈谈，但都被他冷漠地拒绝了。
我在武汉举目无亲，李烨是我惟一亲近的人。如今，他逐渐远去，我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痛苦的开始
我总是给自己暗示：没事的，李烨可能真忙，忽略了我们的关系，慢慢会改善的。为了弥补我俩的裂痕，一次我做了他爱吃的饭菜，中午送到他单位。当推开他办公室的门，那一幕让我终生难忘，他公司的一个小女生衣衫不整地从他怀里站起来，慌乱无措地低头从我面前跑出去。饭盒掉到了地上，我眼前一黑，晕倒在他办公室。醒来时，躺在他办公室的床上，李烨抽着烟站在床头，看我醒来，冷冷地说：“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喜欢那个女孩子，你愿意跟我过，咱就继续，如果不愿意，可以考虑离婚。”
羞耻、愤怒，加上无助，无数个不眠之夜中，我不愿看到的景象如今真实地呈现在我面前。我真正地明白，我已经失去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被自己的妻子捉奸后，竟然如此冷静，如此冷漠，说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我也真正明白了自己在他心目中，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当初你为什么要娶我？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我给你生了儿子，如今你竟然给我这样的结果，你还是人吗？”李烨冷冷地看着我，说：“注意你的素质，这是在公共场合，如果想撒泼回家撒去，如果你再喊，我就叫保安把你拖出去。”
我知道这个畜生说到做到，我也知道自己大喊大叫无助于事情的解决。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说：“好吧，我给你面子，晚上回家咱们再谈。你记住，你是儿子的父亲，你应该为这个家负责。”
让我失望的是，李烨当天晚上并没有回家。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灌醉了，我对他的心彻底冷了，对这个家的心彻底碎了，碎成了千万片，再也没有融合的可能。
只不过看到儿子那粉嘟嘟的小脸，那无辜、甜美的笑容，我真的没有勇气去离婚。也许是我懒散惯了，也许是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个世界，我还真没有离婚的勇气。但是李烨的态度又让我痛不欲生，怎么办？突然，一个男人浮上了我的心头，他叫齐强，是我的高中同学，曾经追求了我5年时间，一直到大三，我和李烨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个男孩才从我的世界中慢慢消失。
大学毕业后，一次同学聚会中，我偶遇了齐强。当时我正沉浸在李烨的温柔乡中，自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想法，只不过因为他曾那么强烈地追求过我，看到他感觉不太一样吧。
后来，在同学们的只言片语中，我隐约听到，当年齐强高考落榜后，自己外出打工，一直到25岁才结婚，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孩。我知道，齐强心中的女孩就是我。再后来，齐强来到了武汉打工，现在也开了一家小公司。他来武汉后，我曾请他吃过两次饭，俩人的联系也是若有若无。但是我从他的炽热的眼神中，仍能看出他对我仍是充满了爱恋，只不过限于道德，无法说出。
我醉了，从家里出来，踉踉跄跄地，我想就这么一直醉下去，不再醒来。虽已晚上10点多了，街上仍是熙熙攘攘，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都快乐吗？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快乐。
恍惚中，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齐强的电话。
四、畸形的爱恋
电话接通了，我没有说话，齐强焦急地问我：“杨菲，有事吗？出什么事了？”沉默了十多分钟，我突然说：“我想见你，现在，我在XX商场门口。”随后我挂断了电话。
20多分钟后，齐强出现在我面前。我呆呆地望着他，好像6年前呆呆地望着李烨。我已经没有了道德的观念，我只想找一个坚实的肩膀让我靠一靠，我好累，我好想哭。
齐强问我：“怎么了，喝酒了？”我点点头，说：“我还想喝，你能陪我吗？”齐强点点头。我们俩去了一间酒吧，喝了多少，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楚。只是记得我不断地流泪，不断地把火辣的液体倒进喉咙。
第二天，我醒过来，头疼欲裂。睁眼一看，在一家酒店，再看看旁边，是齐强。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子大了，怎么回事？难道……
我一动，齐强也醒了，看得出来，昨夜他肯定也喝多了，见我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用手使劲捶捶头，对我说：“杨菲，对不起，对不起，昨晚真喝多了。是我太喜欢你了，对不起。你报警吧！”
我轻轻地搂住他，说：“不用自责，是我的原因，和你无关，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个清晨，我又跟齐强细细地诉说了我和李烨之间的事情，我和李烨这两年多过得是怎样的生活，齐强不断地细声安慰我。
男女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就很难控制。从那以后，我成了齐强的情人，只要有时间，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同齐强约会。因为李烨对我不管不问，而齐强的妻子一直在老家，我们算是“安全”的。
可以说，和齐强在一起，我才真正再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乐趣，在齐强心中，我就是一块宝，他总是轻轻地搂住我，说：“不敢使劲，怕你一下子碎掉。”
为了让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没有选择离婚，因为我也知道，齐强也是不可能离婚的。
因为齐强，我心存愧疚，和李烨的关系也稍微改善了些。在家当着儿子的面，我俩尽量装作像正常夫妻一样，也开玩笑，也做一些亲昵的行为。但一旦回到卧室，我俩就形同陌路。我俩也有夫妻生活，但也是味同嚼蜡，我想着齐强，不知道李烨会想像他身下是哪个女人。
后来，我也知道，李烨在外面有很多女人。这些我都不关心了，我只关心能跟齐强走多远。
一晃七八年过去，李烨也隐隐约约地知道我外面有男人，但他懒得追究。现在岁数大些了，和齐强的关系也不如当年那么紧密了，有时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但是我知道，在我和齐强心中，彼此仍是最亲密的。我跟他说：“这辈子，我给不了你的，下辈子给你吧。”
感谢本报特约记者刘会强提供线索及部分内容。
采访手记
杨菲讲完自己的故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问我有什么想法，偏过头去睡了。我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如今她说出来了，如释重负，今天晚上她肯定能睡一个好觉。
我很了解杨菲，知道她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那种平庸而索然无味的生活，但即使有了齐强，她的幸福能够维持多久，她又能够获得齐强多少的爱情？齐强能舍得家中的妻儿老小，然后与杨菲结婚吗？而杨菲，她又能够舍得下儿子与现在优越的家庭条件吗？
其实，婚姻就像鞋子一样，到底好不好，到底合不合脚，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外人眼里最幸福的家庭，背后的故事也许更凄凉，更耐人寻味与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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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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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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