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剪报》文选（3318）

且慢“挥挥洒洒”

陈鲁民

　　有一次，著名作家汪曾祺和青年作家座谈。有人问：汪老，看您的作品，无论小说、散文、随笔、小品、评论，都是挥挥洒洒，一蹴而就，写得又快又好，请问有何诀窍？汪曾祺不禁哑然失笑，幽默地说：你看到的是挥挥洒洒，我体会到的是孜孜矻矻；你看到的是一蹴而就，我体会到的是滴水石穿。

　　世人往往羡慕挥挥洒洒的潇洒境界，看不起孜孜矻矻的苦工生涯，看不起日积月累的建树。东坡诗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周公瑾好不潇洒，可是这后边是孙刘数万将士的殊死抗争，是吴蜀众多百姓的倾力支援。拿破仑骑马阿尔卑斯山上，狂妄高呼“我比阿尔卑斯山还要伟大”，鲁迅辛辣地讽刺说，如果身后不是跟着几十万法国士兵，他啥也不是。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也忝居文人行列，舞文弄墨几十年，我的每一篇文章都写得十分艰辛，费工费力，反复打磨，不断修改，虽没有古人“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的那种刻苦，但也有废寝忘食、日思夜想的经历。即便是一篇平平之作，也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文章定稿后，有时竟有虚脱之感，怀疑自己不是这块料。所以，我很认可这样一句话：即使是天才，也不会随随便便成功、轻轻松松获胜。

　　（摘自《广州日报》）载第789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