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剪报》文选（3269）

报答别人和促进自己

江舟人

　　路遥弟弟王天乐在一篇文章中回忆说：“1991年3月，《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路遥在电话里告诉我：“去领奖没有钱，路费是借到了，但到北京得请客，还要买100套《平凡的世界》送人，让我再想想办法。”出名后尚且为钱所苦，出名前遇到过多少困难，也就不难想象了。

　　有了困难，少不了接受别人帮助。路遥名气渐长之后，一些曾帮过他的朋友，便有事没事都去找他。对此，专心于创作的路遥一概置之不理，甚至连见一面说会话的要求，也不能给予满足。随之而来的，是充斥着“路遥忘恩负义”之类的埋怨声。

　　一天，实在听不过去的好友海波找到路遥，提醒他应知恩图报。路遥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后徐徐道：“像咱这种出身的人，要想成点事，就不能报这些恩；要报恩，肯定一事无成。因为咱来自社会底层，每前进一步，都得到过许多人帮助，对当时的咱都很重要。有人给咱借钱花，有人处处抬举咱，你说这恩情大不大，是不是都该报？咱又有多少能耐呢？除了能写几个字，打官司不如法院的人，处理纠纷不如派出所的人……那些求咱的人，以为咱面子大、分量重。你说是这样吗？”不等对方回应，他又吸上一口烟，继续道：“如果咱把工夫花在这些事上，还怎么看书搞创作？创作搞不上去，谁还能看得起咱？这绝非不讲人情，不愿报恩，而是要实事求是地报恩，脚踏实地地报恩，把报答别人和促进自己结合起来。”

　　“所以，咱一直努力地写东西，出作品。如果写出的作品能说出他们真处境、真感情、真担心、真期望，那么这恩就报深了：不但他们能感觉到，他们儿孙也能感觉到，历史也能感觉到。”

　　这番话，让海波看到了路遥的思想高度。

　　（摘自《青年与社会》） 载第784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