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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乡下的年(马建忠,秦皇岛市) [收藏主题] 本贴被认定为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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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发表于:2023/2/9 16:41:00   | 只看该作者 查看该作者主题 楼主 
乡下的年
作者:马建忠(秦皇岛市)
  岳父岳母来电话问我们是否回家过年,住惯了温室的我不主张回乡下过年。冬季乡下的寒冷让我心有余悸,我甚至担心女儿会被冻出病来。妻子劝我说:“虽然咱们每年都在休假期间回老家去看望我的父母,可是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我有些期盼乡下年的味道,毕竟很多传统的风俗在城市里已经销声匿迹,回乡下过年可以让咱们的孩子多一些成长的阅历。”一旁的女儿似乎也对乡下的年充满了憧憬,在她们母女的怂恿下,我勉强同意回老家过年。
  挤上火车的刹那,我不禁有些后悔,春运期间火车上的旅客摩肩擦踵,为了补卧铺票我通过一节车厢竟然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我叹了口气,在城里舒舒服服过个温馨的年多好,非要遭这罪,可是现如今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不知道在卧铺上混混沌沌躺了多久,列车员提醒我们就要进站了抓紧时间换票。我睁开惺忪的双眼透过纱帘向车窗外望去,东方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由于乡下车站小人稀少又逢春节,多数营运司机回家过年去了,妻弟担心我们打不着车,便从村里找辆车来接我们。
  乡村的空气格外新鲜,尤其是清晨白云绕蓝天可以直接遥望至苍穹深处。新修的柏油路宽了许多,只是有些凹凸不平。从车站往家开车大约用了40分钟,或许是对颠簸不适,临近家门时女儿忽然晕车,忍不住“哇哇”地吐了起来。一些污渍弄脏了车子,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一边道歉,一边急忙下车去行李箱中找纸巾擦拭。司机师傅把女儿扶下车冲着我说:“没关系,看看孩子要不要紧。”我们这一折腾,屋内等候多时的妻的几个村里的闺蜜听到了动静,挑起棉门帘走了出来,她们有的拿行李,有的抱孩子,有的去屋里倒热水……
  人多力量大,很快我们被安顿到装有土暖气的正房中最暖和的东屋内。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儿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我也有几分疲惫。只有妻子没有一丝倦意,那些闺友担心她一路劳累让她睡醒以后再聊,妻子却一再坚持把她们让到了西屋。这时,我想起来还没有给那位司机营运费,等我急速走到大门外早已车去人无。见妻弟从不远处走过来,我迎上前去问:“是不是你把车费给司机师傅了。”妻弟说:“我们这里就这儿习惯,帮忙的不用给人家钱。”我说:“那多不合适呀,人家跑这么远的路,最起码要给人家汽油钱。”妻弟说:“如果你给他钱,他会认为你看不起他,下一次就不会给你帮忙了。”妻弟的话让我想起妻子曾不止一次说过村里人的热情,这回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只是我的内心总觉得欠了一个人情。
  就在她们这些多年未见的姐妹们谈得投机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不少人,有的拉来桌子椅子,有的抬了一筐碗碟,还有个人用拖拉机拉了很多样菜、肉等食品。我忽然间想起妻子临来前告诉我,她的小侄子明天过一周岁生日,这些村里人可能是帮忙的。妻子她们看到院子里的乡亲,随同妻弟迎上前去卸车。有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端到院里,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我在擦桌椅、洗碗筷的过程中偷偷问妻子:“这些来帮忙的人需要支付多少工钱。”妻子感慨万分地说:“这儿跟城市里不一样,不论哪一家办桌,乡亲们都会免费来帮忙,不用像城里人那样给薪酬或是请人吃饭。”看着寒冬季节里鬓角有些冒汗的乡亲,我被他们的淳朴、真挚和善良深深地打动了。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的我的灵魂接受了一次洗礼,我想这些对于身心都处于成长发育期的女儿来说亦是弥足珍贵的。
  妻子老家的过年好似“走年”,在岳父岳母家中住的几天里,每天都有乡亲来拜年。岳父告诉我:“大年初五之前村里的人相互之间都要去彼此的家里拜年,他们拜年不拿礼品,也不需要回礼,只是到家里坐上几分钟,唠唠嗑,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尤其那些平日里有过矛盾的乡亲会竭力在‘走年’中化解矛盾。”我记得小时侯住平房的时候,每逢过年,房前屋后的邻居也会挨家挨户串串门,互换一些家里备用的年货,母亲炸的素馅丸子就颇受邻里欢迎,几乎每年丸子都被当作礼品与他人交换回枣糕、炸千子、油炸饼等食品。在乡下的那几天,我“饥饿”多年的胃口突然打开,岳母纯正的农家年饭不仅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还满足了我贪吃的欲望。只是年过得太快了,我还没吃够岳母所做的纯正的农家年饭,春节假期已近结束。不知怎么的,一股恋恋不舍的乡村情结情不自禁地在我心中涌现。是啊,如今城市里年的氛围越来越淡,很多人都不再备年货,有的人连年夜饭也在饭店享用了。
  返程时,送我们去车站的还是村里那位师傅,车内已经洗刷得非常干净。为了弥补那份人情,我表示歉意地从行李包中拿出一条烟递给他说:“辛苦您了。”他看着我一边执意不要,一边憨厚地说:“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是应该的。”
  汽车缓缓行驶,我从妻子回眸的目光中隐约看到一丝泪光闪动。这里是生她养她的故乡,这里有她浓郁的剪不断的乡情。在冬季乡间空旷的原野里玩不够的女儿也流露出几许留恋,她有些央求地说:“爸爸,明年我还想回老家过年。”妻子一把搂住女儿,难舍难分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这或许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浓浓的乡情吧。妻子离家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我,一丝心酸油然而生。我想,明年我们一家人还要来这里感受乡下年的韵味和至真、至善、至美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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